廖秋离此时成了生手画匠,说得不谦善一点儿,那是能工巧匠了,描一笔花鸟,啧啧!跟活的似的,看得人都不舍得转眸子子!但是这小子有个坏弊端,他干活儿的时候爱哼两句,不哼歌、不哼曲,他专门哼那不三不四的叫卖调子。
哪都好,可就是不欢愉。眼角眉梢蓄着一抹郁色,才多大年事啊,顶多九岁,这就千古愁万事忧了,如何话说的呢?
廖世襄当时就惊出了一身盗汗,恭恭敬敬答道:是,是主子的儿子在唱。
一转眼,戏台子初具雏形,其他都差未几了,该轮到藻井了,这但是重头戏,全部戏台子的收音聚响可都靠这东西呢!按着天子九间,王爷七间的端方,把藻井先做好,待好日好时再全部楔上去。楔好了藻井,该廖秋离上了——往藻井上刻画样,当然都得描些吉利画,但这里边有规制,不能出圈,但也不能古板,说白了就是在圈圈里描花腔,又要别致又要不逾矩,不好搞啊!
啥是叫卖调子呢?就这个——磨剪子嘞!锵菜刀!或者这个——驴肉火烧,八个大子儿一个嘞!又或者是这个——萝卜赛梨,辣了换呐!另有这个——买咿!蒲帘子儿嘞!狗窝猫垫儿唻!最缺德的是这个——卖布唻!卖黑布唻!黑布黑过月黑风高哇!黑得赛过了屎壳郎啊!黑得气死了张飞!
坊间传闻百般百种千奇百怪,哪种是真哪种是假谁也闹不清楚,以是,哪种说法也别当真,千万别当真,闹鬼这事儿,天然也别当真。但非论如何,得给个说法呀,不然小工们内心老悬着,不肯好好干活呀。然后就由廖家老三出头,给了个半遮半掩的说辞,算是辟谣吧,总之就是那么个意义,好好干,主家虐待不了我们!
廖世襄那汗出的呀!整面后背都满了!正考虑着该如何躲过这一劫,堂屋里走出个小孩儿来。瞧那样貌神情,瞧那穿着打扮,这孩子十有□□是肃王与那小娘生的私孩子!
肃王慢条斯理的品完一盅茶,这才说话:唱的不赖。然后又对管事的说,去,把他叫来我瞧瞧。
儿子挺无辜的眨了眨眼道:“我这不是尝尝音儿么?又不是当真找倒霉。”。爹急死,嘴巴上又狠了点:“试音能够试点儿别的!比如说五福临门!好年好景好运气!伉俪和美子孙昌隆!再要唱那不三不四的叫卖调子,老子一准把你踢归去,别的换人!!”。儿子画画正上瘾,只好承诺先管住了嘴巴,临时不哼这个了。可承诺归承诺,嘴巴子要不听脑筋批示,他也没体例!这不,他爹前脚走了没多久,后脚这小子又唱上了。瞧这架式,那是要把全帝京三百六十行的叫卖调子全来一遍哪!
廖秋离十五那年,他们家接了个大活计——给肃王的别院修戏台子。肃王啥人呢?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御前得用的头一号人物,跺一顿脚帝京的地盘都得颤几颤!这么一名位高权重的人物,本身就不好弄,更毒手的是肃王萧恪的脾气出了名的暴,极其不好服侍,这回指名要廖家承接活计,往好听里说是看上了廖家的活计,往不好听里说,这是不知又开罪了哪路神仙了,人家找上门来要抻量廖家呢!廖世襄不敢怠慢,连夜就把八个台口的掌柜的都召了来,连同老三老四老五,十几人一同筹议该当如何办。筹议来筹议去,还是得接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