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才下车进门，看门的妇人便迎上来道：“女人返来了，一起辛苦！刚才好一场大雨，我们都只说坏了，怕女人要淋着，快些出来吃盏姜汤暖暖。”

夏春朝眼看也是别无他法，只好应下道：“公子好客，我却之不恭。只是叨扰公子甚多，我心有不安。”

贺好古听了这话，只当有戏，赶紧笑道：“女人不必忧愁，家严嫌我言行不端，早已不管我那很多了。我要结婚，只如果个身家明净的女人便可。他二老见我肯安宁立室，想必也欣喜很多。”

一起曲盘曲折，倒也走了些穿廊厅堂，方才在一处静室内愣住。

夏春朝心中迷惑，问道：“这倒是古怪，这女子既然跟你出了梨园子，你便是她毕生倚靠，又怎会这等不知进退？她倒为了些甚么事，同你喧华？”

底下人赶紧回道：“有有有，为怕女人吃不惯姜茶，厨房一早也备下了这个。”说着，就出门去了。

贺好古便道：“旁的倒也罢了，不过使性子肇事。但只一件，我出去应酬吃酒，凡是叫局留夜，归去便要看她神采。这男人在内行走，如许的事再平常不过。她既不是我正头老婆，倒怎的来管我？她当伶人时，如许的事也不知经了多少，又来假冒甚么良家妇？提及来，也真真是好笑。我懒怠同女子吵嘴，吵到不耐烦时也就出来了。家里又不待见我，我便经常在这乡间别院住着。自打上回我们闹散，也有段日子不见了。”

却听贺好古又道：“我知女人必然觉得我贺好古是个放荡无稽之徒，但是我对女人确是至心实意。”

贺好古莞尔道：“弟妹不必多礼，我同达安既然交好，举手之劳也是道理当中。”

贺好古听她如此讲来，回想起与陆诚勇相友情形，公然从未曾见他流连烟花，彼时还公开里笑他冒充端庄，本来背后里有这本账在。

这声虽不高，却如当头棒喝，将贺好古震醒过来，退后两步，满面愧色道：“鄙人失态，女人见笑了。”

夏春朝微一沉吟，就在地下的椅上斜着身子浅浅坐了。

夏春朝无话可说，只好向着贺好古微微欠身，道了个万福：“多谢贺公子收留，不然如此大雨，我们这起人当真不知往那边遁藏。”

贺好古朗声笑道：“弟妹这话客气了，订交朋友是为甚么？不能济人于危难之间，那还谈甚么友情！”说着，又道：“这里说话不便，我们且到花厅去坐坐。”言罢，也不待夏春朝承诺与否，回身就向软壁后走去。

夏春朝不防他竟说出如许一番话来，一时没了言语。

贺好古倒也不相禁止，送了她出去，临到门上之际，又道：“我的话，还请女人放在心上。我至心以待，还望女人顾恤。”

夏春朝浅笑道：“贺公子这话错了，其一呢，我已不是陆诚勇的老婆，这弟妹二字公子再勿提起；其二，即便还是，就算是一家子人，哪有弟妇妇和大伯子脸对脸坐在炕上说话的事理？让人瞥见，岂不嘲笑？公子既为王谢以后，这些忌讳该当比我这等愚妇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