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这才笑道：“如此极好，只是还要烦劳你，我内心怪过意不去的。”长春忙道：“女人那里话，在陆家时我也多受女人照拂。女人受了那样大的委曲，我只恨人微力薄，不能保全女人。现在不过略答报些许女人的恩典，怎敢叫女人谢呢？”夏春朝说道：“话虽如许讲，到底今时不比昔日。如许罢，我初来乡间，诸事不便，这里到处都缺人手。珠儿宝儿两个虽好，到底春秋小些，没颠末事。你若不嫌弃乡间处所，我倒想叫你再来帮手，到底我们相处多年，相互熟谙。你如不放心你姑姑，我这儿厨房也还缺人烧火。”

长春笑了笑，说道：“女人的脾气，你我皆知。她真不想听，早就呵叱我闭嘴了。但是你瞧，刚才女人只是不言语，可见她内心还是放不下少爷。少爷同女人都是极好的人，如何忍心看他们被那些恶人拆散？”珠儿无话可说，半日才道：“我们也是如许讲，但我们不过是丫头，如许的事那里轮获得我们来管？便是叫我们管，又有甚么好体例？”言罢，昂首看看天气，却见天上还是铅色沉沉，便道：“你快些去罢，免得路上再被雨淋了，回家抱病！”

当下各自无话，长春登车归家而去。

长春抹了抹眼睛，低低道了一声是。

夏春朝双唇紧抿一字不发，珠儿忙道：“时候不早了，长春姐姐还要赶着进城。这才下了雨，路上泥泞不好走，还是早些归去的好。姐姐归去清算下了，拣个日子就来罢。反正我们也没别的事体，家里是日日有人的。”

夏春朝笑了笑，说道：“你也倒利落，多少人被撵离了主家，便再不肯用主家给起的名儿呢。”长春笑说：“不过是个名字，就是给人叫的，不拘叫个甚么罢，老是风俗的就好。”夏春朝笑道：“你倒想得开。”继而问道：“现在在家做甚么呢？可有人家了没有？嫁奁预备下了？”长春含笑道：“女人真是谈笑了，我年纪也算大了，又是在人家里当房里丫环这么久了，有甚么端庄人家肯娶呢？我去陆家奉侍这些年，家里也没想着我会再归去，并没积累下几个钱，那里有力量给我购置嫁奁？我现在跟着姑姑接些绣活来家做，也帮人浆洗些衣裳，勉强糊口度日。”

当日，这妇人出来当差，赶着迎夏到厨房来嗑瓜子闲谈，她便趁机把这事当闲话讲了。迎夏吃了一惊，问道：“这事可作准？”那妇人笑道：“如何不准？人就在街上住着，孩子衣裳晒了一院子，老爷平常进收支出，大伙都看着呢！家里这雌老虎一病倒，老爷可算是脱了网了。”迎夏不言语，内心计算道：现下这家里，倒是老太太还能说上几句话。虽说也有老爷那条门路，但我这副模样，怎好走的？倒不若如此这般，丢了太太，投奔老太太去，还是个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