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看他承诺了，面色松缓，点头道：“你起来罢，地下凉。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打旋磨子的跪人。晓得的你是拜姐姐，不晓得的还当你跪娘呢！”说着，又道：“你吃了这一日的酒，想必饿了。外头饭菜充公，我叫人把那酸汤面片儿热来你吃。”夏恭行见姐姐气消，笑嘻嘻应了，一咕噜自地下爬起，硬挤着在炕边坐了，说道：“姐姐吃的甚么？我跟着姐姐吃就好了，也不必叫他们又点炉子又捅灶的。”长春在旁接话道：“女人吃的是鸭丁粥，少爷若要吃，炉子上另有剩。”

珠儿便向夏恭行道了个万福，说道：“三少爷，女人还没用饭，等着你哩。”夏恭行脸红红的，说道：“都这迟早了，二姐还等我？那等我去看看二姐。”说着就要走。珠儿赶紧拦住，说道：“三少爷，你常日倒也邃密，本日怎等粗心？女人怀着身子，那里闻的了酒气？你这副模样畴昔，岂不招她烦恼？还不快去洗把脸换了衣裳再来！”

夏恭行连连称是，赶快走到屋里洗脸换衣，又拿香茶漱口已毕，走来见夏春朝。

说话间，长春将鸭丁粥端了来，用送了卷好的春饼小菜上来，姐弟两个对坐用饭。

谭永月朔见这景象，便知有些不好，咳嗽了一声，手舞足蹈的装疯起来。

那厮进了房，灌了几口醒酒汤，倒在炕上齁齁睡去，倒也无人管他。

夏恭行赶紧道：“这个就好，点上些香醋送过来。”夏春朝斥道：“还是这么个古怪脾气，吃粥要放醋，也不知跟谁学的！”说着，将他翻开，道：“去那边坐，跟我挤在一块儿，怪燥的。”

家人将话传了出去，这谭永初传闻，无可何如之下，只好搬去。走到那地头的屋子里一瞧，是间茅草泥屋子，四周通风八面漏雨，田鼠狐狸乱窜，院里的蒿草长得齐膝高，屋里更是尘嚣满地，除却一张三条腿的破木头床再无其他。

外头人闻声动静，晓得女人是在气头上，话且不能当真，只是随口应着，并无人动。

夏恭行见姐姐活力，不敢再为谭永初说甚么好话，只说道：“谭表哥倒也别的弊端，只是好个朋友，又贪酒。，手的字儿倒是顶好的。记得年前，姐姐那铺子要上新匾，还是请他给写的呢，倒比城里那些名家更见派头。”夏春朝道：“他也就那笔字能看了。”说着，又问道：“请你吃酒的倒是甚么人？”夏恭行答道：“是个姓张的员外，在西山头上住，寓所倒是好大一所宅院，又养着很多家人，看着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气度，那言谈做派倒不似平凡人家。”

珠儿走到前院，公然见那些家人并夏恭行的书童竹心，吃的脸红脖粗，东倒西歪，烂泥普通，各自嚷嚷着要水吃。

当日，一日无事。

珠儿见了他这模样，倒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先使家人将他搀进房里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