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丢儿脸上这才有了几分人色，赔笑道：“女人客气些甚么，一家子说谈笑笑才热烈。我不是那吝啬的人，不会为这点子小事就动气的。”夏春朝微微一笑，也未接这话。

话音落地，便见夏恭言穿戴一身家常袄裤，踏着青布棉靴，自外出去。

那王丢儿被她们左一言右一语弄的正没体例，夏春朝便骂道：“小蹄子们，混闹些甚么！还不把火盆移开，将嫂子裙子也烧了角儿了！屋里怎的就没茶了？本年四月间收的碧螺春另有，拿来泡一瓯子给嫂子吃。你们再这等，都到廊下雪地里站着去！”将两个丫头斥责了一番，方才向王丢儿道：“嫂子勿怪，她们常日里这等打趣惯了。我又在月子里，少了管束，便猖獗起来，实在没有坏心，嫂子也没要往内心去。”

少顷，珠儿泡了一瓯子茶上来，捧与王丢儿，又笑道：“大奶奶包涵，刚才我们同奶奶谈笑呢，实在不敢如许。”王丢儿亦笑道：“珠儿向来心直口快，爱谈笑，无妨事，我都晓得。”珠儿便退到了一边，同长春立在一处。

夏春朝不去理她，只问珠儿道：“外头雪可停了未曾？这窗屉子蒙的健壮，也看不见。”珠儿往外头去看了一眼，返来讲道：“未曾停，下的更加紧了，地上积了三寸来厚，青石板路都叫埋了。我叮咛小厮扫出来，免得没体例走路。”夏春朝点了点头，说道：“记得叫他们连冰一道铲了，不然石板上打滑，人走上去是要跌交的。”珠儿点头道：“这不消叮咛，我都晓得。”

因夏春朝正在月子里，屋子里的炕烧的极热，火盆里银炭也燃的甚旺。那王丢儿手里抱动手炉，身上棉衣丰富，被这火盆近前一烤，顿时热汗涔涔而下。长春又笑道：“大奶奶对不住，你也知我们女人正坐月子，不能吃茶。我们屋里没备茶水，只要女人的滋补汤药，只怕大奶奶是不能吃的。这一时去烧也来不及，大奶奶既是诚恳来看，一家子人也不在一杯茶上，姑息坐坐也罢。”

夏春朝支起家子，说道：“珠儿说的非常，就在屋里烘吧。”顿了顿又道：“这天寒地冻的，难为你们日日去外头浆洗，又冷又熏的慌。打从明儿起，你们就在外堂上洗罢，屋里烧着热炕，总比廊上好些。水也须得用热水，不然手要生冻疮的。”长春笑道：“廊上也生着炉子，不是很冷，女人倒不必替我们忧愁。”珠儿嬉笑道：“早用了热水了，还比及这时候呢？女人放心罢，我们也不会给本身找罪受。”

一席话落，长春脸涨得通红，才待辩白，却听夏春朝淡淡说道：“嫂子替我忧愁，我天然感激。这丫头也还好，在陆家时我看着进门的，并没甚么歪心眼。再不济，总没干出爬主子床的事来，比那些所谓亲信臂膀，倒还更可托些。”一句话，正戳中王丢儿心底旧病，脸上一阵红白不定，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