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传闻，不由微怔。之前陆红姐曾向她说陆诚勇修书来家，下月返来。她本要向婆母扣问此事，但现在家中既出了如许的事，柳氏必定不会晤她。陆贾氏又称疾不出，陆红姐所知甚少，她也不知要再向谁说此事。当下，她只得长叹一声，静坐不语。

柳氏虽同陆焕成情分不过尔尔，但多年伉俪，陆焕成于她还算恭敬。便是昔日尚未分炊之际，她同弟妹吵嘴，陆焕成也颇多回护。不想本日为着儿媳妇，陆焕成竟当着百口大小的面，这般呵叱本身，不觉一时怔了。只听陆焕成沉声道：“老太太病着，不见你在这里奉侍，倒跑来嚷闹，可见你平日为人！现在母亲病重，我且不与你实际，你先回房去。自本日起，若无要事，就不要出来了。你既如此不贤，那便关起门来好生修一修你那妇德！”

陆焕成点头无话，夏春朝便领了宝儿回房。

柳氏见他话语转圜，便顺势道：“你一个两个都怪在我身上，但是本日这事，倘或不是那夏氏不贤，又怎会闹到这不成开交的境地？依着我说，还是早早将她休了，免得今后鸡犬不宁，家反宅乱！”

柳氏这一言落地，合座世人瞠目结舌，再无一人敢出一声。堂上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当真是：那个汲得西江水，难洗目前一面羞。

夏春朝因无呼唤，便未曾跟上，走去瞧了瞧宝荷。因她挨了打，送大夫去前，夏春朝暗里叮嘱也替她看了。赵大夫留了瓶药，夏春朝出来时，宝儿正与她抹药。一见奶奶出去，两个婢女赶紧起家。夏春朝道：“都坐着罢，不必忙在这时。”宝儿晓得她脾气，便按着宝莲不动，替她擦抹。夏春朝在旁看了一回，说道：“太太脾气向来暴躁些，本日又有些不痛快，以是打了你这几下，你便多担待着些罢。”那宝荷闻言，又抽泣道：“我是个下人，任凭太太如何，那是不敢抱怨的。奶奶夙来待我们极好，既是奶奶叮咛，那更没得说了。”夏春朝听闻，便抬手抚了抚她头顶，温谈笑道：“好孩子。”

陆焕成又向夏春朝温言道：“你晓得你婆婆，措告别事向来有些倒三不着两，却一定就有这个心。你倒也不必往内心去，过上几日便好的。”夏春朝垂首低声道：“儿媳天然明白，必是儿媳常日有不到之处，方使婆婆这般憎厌。儿媳岂敢指责婆婆？”

柳氏被这一通怒斥羞得满面通红，站立不住，欲待回口，但见陆焕成满脸怒容，她夙来晓得他脾气，再要嚷闹下去，只会更加没脸。当下，柳氏只得强忍了这口气，扭身抹眼去了。

一见他返来，那柳氏双眼泛红，坐在椅上就抽泣斥道：“我同你做了这些年的伉俪，生儿长女，筹划家务，侍营私婆，就算没些功绩，也总另有些苦劳。你不念伉俪恩典，到底也该看在孩子的面上，留些情面。本日你竟这等绝情，为着个小蹄子，当着一家大小的面，这等呵叱。明儿还要我如何出这个门？如何使唤那些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