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予见母亲别无话说，自上房退了出来。走回书房，小厮送了泡茶上来，他捧茶在手，在桌后枣木圈椅上坐了，心内兀自忖道：陆诚勇这厮也当真是可恼，去便去了，又留下个费事在她腹里。人间妇人的脾气，于本身孩儿是最难割舍的。夏家不愁衣食，她又是个倔强脾气，守着孩子过一世也不算希奇。

沈氏哺育他二十余载，岂有不知自家儿子心内所想，只感喟点头，未再多言。又记起一事，转言道：“春朝那孩子天然是没得挑的，她那嫂子真叫人没法说。夏家门庭一贯清和，谁知现在娶的这大儿媳妇倒是这幅模样。那言行做派，哪有半点家教的模样？小姑子返来，当着外人的面就数落起来了，半点脸面也不要的，实在搀着她甚么份儿？听闻她那妹子，在婆家盗窃家财，被休逐返来。她打量着人不晓得呢，还硬要说给你做续。当真是好笑，如许的人，给我们做小都不要。夏员外一世聪明，如何在后代婚事上这等昏聩，春朝嫁了那样一户人家，言哥儿又娶了这么个妇人。”

沈长予又道：“另有一件事，我这些日子有几句话要同间壁的大奶奶商讨，只是没个可靠的人。你同她昔日有些主仆交谊，走动起来倒也便宜。”

这惠香当时被分拨在厨房上灶，听闻少爷相招，满腹猜疑，赶紧摸洁净了手脸，换了衣裳，走到书房听候叮咛。

王丢儿是个厚利短智之人，听了金锁一番谗言，赶紧点头称是，说道：“你这话当真不错，这事儿是不敢拖的。今儿天晚了，待明日一夙起来，我就打发人到陆家说这事去。”说着，又皱眉道：“只怕陆家铁了心撵她走，不肯认怎好？”

沈氏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了两声“冤孽”，往屋里去了。

摒挡此事已毕，贰心中畅快，叮咛人将帐本取来，自家在书房中算账不提。

再言自打沈氏拜别，王丢儿回至房中，因被夏春朝挤兑了一场，负气在床上躺着，连午餐也未曾吃。恰逢本日夏家各处铺子送账出去，夏员外带着宗子夏恭言都在堂上同各处掌柜算账，得空顾及后宅，天然也无人来理睬。

沈长予笑了笑，无法道：“我倒是想，她不甘心，连条缝都不肯给我留的。”

沈长予沉默无语，半日沉声道：“我只要大的，不要小的。”

夏春朝说道：“策画下我们手里的银钱，好筹算今后的日子。”珠儿闻言，走到炕边，问道：“女人另有甚么筹算？老爷又不短了我们衣食。”

王丢儿在房中一觉睡至傍晚，睁眼一瞧已是日西时分，房中日光沉沉，她起家问了时候，又道：“少爷返来过未曾？”金锁道：“少爷没进房来，只说本日事多，叫奶奶夜里不要等他，只怕还在书房歇。”王丢儿狠骂了几句“负心贼”，又因一日未曾进食，腹中饥饿，看看天气昏黄，只得起家打扮，叮咛丫头拿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