瑧玉因觉那少年有些眼熟,正不知在那边见过,却闻薛蜨笑道:“此人生得同哥哥到有几分像。”瑧玉闻言,便细细瞧了,果见那少年眉眼之处同本身有些类似,尚未开口,便听韩奇道:“本来二位哥哥不认得他?他便是神勇将军之二子,名唤冯岩的。这京里人都呼他作‘玉面小将军’,又叫‘玉面小霸王’的是。现在这两个霸王到了一处,只怕不得善了呢。”瑧玉讶然道:“本来是他!我同文起当日也曾往神勇将军府上拜见的,却未曾见他。”韩奇道:“他是个最调皮的,冯将军老来得子,对其宠嬖非常,养成个没法无天的性子。这孙绍祖又岂是好相与的?”一面说着,见几人将要扯将不住,乃道:“我们下去看看罢。这冯岩虽是暴躁之人,倒比那孙绍祖好上很多,休教他吃了亏,好歹解劝开罢。他两个都手重,万一打将起来,出了岔子,欠都雅相的。”
本来冯岚有一幼弟,名唤冯岩的,性子倒和薛蜨有几分类似,亦有些古怪之处:虽生性聪明聪明,然其父令其读书之时,那些《四书》《五经》之类不过看过几眼就放下了,对《孙子兵法》等书却爱之如命;其父深觉得怪,乃将兵法中各篇考问于他,其对答如流,实胜于普通军中将士。现在方长了十三岁,却已生得身材长挑,宽背窄腰,双臂有千斤之力,既精骑射,兼通刀斧,尤善使一杆银枪,更兼边幅俊美,风韵灼灼,京里人称“玉面小将军”的便是,多谓其有乃祖之风。其祖父便是当日先皇亲封的定北大将军冯长安,亦是平骠国之乱的功臣良将,及其去世之日,圣上亲至记念。长安之女冯氏初为太子正妃,太子即位之日,封正宫皇后,便是冯岚之姑母了。
冯朝宗叹道:“我们家世代皆是武将,疆场上杀出来的功绩,然功高盖主,终是不当。我也曾上书请辞,圣上只是不准,只命在京中镇守,又厚加封赏。圣意原是违逆不得,更不敢妄加测度,只好惴惴罢了。想你祖父当年,同先皇恰是龙虎风云,甚是相得;我虽比不得父亲,幸得今上圣明,倍加恩恤,却也不敢不经心极力。只是谁知将来又如何样呢!”冯岚闻他父亲之言,不免伤情,乃黯然道:“父亲这些年藏愚守分,虽是为家中所虑,只可惜了二弟,本该是往疆场建功立业去的,现在却囿于京中,便似那猛虎入栅普通。他虽不说,我倒是晓得贰心下难过,只不令别人晓得罢了。”
几人正在那边谈笑,忽闻得内里乱嚷,便起家往窗外看去,只见几个少年在那酒楼门口喧华。此中一个便是那批示使孙和之子,名唤孙绍祖的,另几个却不知是何人。本来是两边都要往那聚贤楼吃酒,谁知雅间只得一个,已是被人订下了的;原是孙绍祖几人后至,见有雅间空着,意欲包将下来;正在那边同酒楼仆人计算,谁知本来订下其间的几人也来了,两边皆不相让,是以喧华。此中一个少年口齿聪明,这厢几人辩他不过,那孙绍祖又岂是忍得气的?因而也不顾甚么“君子动口不脱手”,往那少年面门便是一拳,正打在鼻梁之上,鲜血迸出。那少年原生得文弱,吃了这一记重拳,只打得面前金星乱迸,几乎仰倒,幸得一旁之人扶住了。孙绍祖见状笑道:“现在且教你尝尝你孙大爷的短长!可还敢同我争竞了?”便要与同业几人往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