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因想着贾蓉不过是个黉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欠都雅,便是执事也未几,是以心下甚不安闲。可巧这日恰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抬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贾珍忙接着,让至逗蜂轩献茶。贾珍心中筹算定了主张,因此趁便就说要与贾蓉蠲个出息的话。戴权会心,因笑道:“想是为丧礼上风景些。”贾珍忙笑道:“老内相所见不差。”戴权道:“事倒刚巧,正有个美缺。现在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你晓得,我们都是老相与,不拘如何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瘦子来求,要与他孩子蠲,我就没工夫应他。既是我们的孩子要蠲,快写个经向来。”贾珍传闻,忙叮咛:“快命书房里人恭敬写了大爷的经向来。”小厮不敢怠慢,去了一刻,便拿了一张红纸来与贾珍。贾珍看了,忙送与戴权。戴权看时,上面写道: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戴权看了,回击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说道:“返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那经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小厮承诺了,戴权也就告别了。贾珍非常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珍因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亏损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贾珍感激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犬到府伸谢。”因而道别。
只是贾珍固然此时情意满足,但内里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摒挡事件,唯恐各诰命来往,亏了礼数,怕人笑话,是以心中不安闲。当下正忧愁时,因宝玉在侧,问道:“事事都算安贴了,大哥哥还愁甚么?”贾珍见问,便将内里无人的话说了出来。宝玉传闻笑道:“这有何难,我荐一小我与你权理这一个月的事,管必安妥。”贾珍忙问:“是谁?”宝玉见座间另有很多亲朋,不便明言,走至贾珍耳边说了两句。贾珍听了,喜不自禁,赶紧起家笑道:“公然安贴,现在就去。”说着拉了宝玉,辞了世人,便往上房里来。
一时,女眷散后,王夫人因问凤姐:“你今儿如何样?”凤姐儿道:“太太尽管请归去,我须得先理出一个眉目来,才归去得呢。”王夫人传闻,便先同邢夫人等归去,不在话下。
这里,凤姐儿来至三间一所抱厦内坐了。因想:头一件是人丁稠浊,丢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平钤束,无脸者不能长进。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民风。不知凤姐若那边治,且听下回分化。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