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听了,笑道:“可知我媒介不谬。你我方才所说的这几小我,都只怕是那正邪两赋而来一起之人,未可知也。”子兴道:“邪也罢,正也罢,只顾算别人家的帐,你也吃一杯酒才好!”雨村道:“恰是,只顾说话,竟多吃了几杯。”子兴笑道:“说着别人家的闲话,恰好下酒,即多吃几杯何妨!”雨村向窗外看道:“天也晚了,细心关了城!我们渐渐的进城再谈未为不成。”因而,二人起家算还酒帐。方欲走时,又听得前面有人叫道:“雨村兄,恭喜了!特来报个喜信的。”雨村忙转头看时,要知是何人,且听下回分化。
子兴叹道:“正说的是这两门呢。待我奉告你:当日宁国公与荣国公是一母同胞弟兄两个。宁公居长,生了四个儿子。宁公身后,贾代化袭了官,也养了两个儿子: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现在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暮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客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羽士们胡羼。这位珍爷也倒生了一个儿子,本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现在敬老爹一概不管。这珍爷那边肯读书,只一味高乐不已,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再说荣府你听,方才所说异事就出在这里。自荣公身后,宗子贾代善袭了官,娶的也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蜜斯为妻,生了两个儿子:宗子贾赦,次子贾政。现在代善早已归天,太夫人尚在,宗子贾赦袭着官,次子贾政,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原欲以科甲出身的。不料代善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立即令宗子袭官外,问另有几子,立即引见,遂分外赐了这政老爹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现在现已升了员外郎了。这政老爹的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唤贾珠,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了妻,生了子,一病死了。第二胎生了一名蜜斯,生在大年月朔,这就奇了,不想厥后又生了一名公子,说来更奇,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另有很多笔迹,就取名叫作宝玉。你道是别致特事不是?”
雨村道:“恰是。方才说这政公,已有了一个衔玉之儿,又有宗子所遗一个弱孙。这赦老竟无一个不成?”子兴道:“政公既有玉儿以后,其妾又生了一个,倒不知其好歹。只面前现有二子一孙,却不知将来如何。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以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以是现在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摒挡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以后,倒高低无一人不奖饰他夫人的,琏爷发展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斑斓,言谈又极利落,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