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霂笑道:“好好好,你说的最有理,都是我心太急。也是,归正我这里要紧事情都说完了,就听你叔祖母的,这会子去见你四叔罢。只一条别听她的——你老子生辰的事情,老太太跟大老爷交给的你四叔,就是他的劳动。他也原该与他大哥多出些力。你小孩子才到家,恰是累极歇息的时候,可别跟着各处劳动。真要有事,家里那么多兄弟,随便叫一个代你去做就是。”
章霂听了,叹道:“事该当然是这个事理。但他做到巡盐御史,这盐政最是千头万绪、干系要紧的,所谓牵一发而动满身,叫如何宽解保养得起来!幸哥儿能押着他疗养这十天半月,莫非能押着他疗养三年五载不成?真叫人忧心。”想一想,对章回道:“这个事情你帮我记下,等这一阵忙过,叫上你父亲几个一起商讨下,看让谁到扬州去走一遭。”章回应了。
这章偃与章回同年,大了他七八个月,章僚则小他一岁,相差也是七八个月。三人年纪实在仿佛,他两个却只在家里读书,不说多少出门经历,就连常州城以外埠界也一步都未曾踏过。因而现在尽管一左一右夹住章回,重新到尾问个不休,言谈描述间大有羡色,年纪小的章僚更直言转天就要求了祖父并吴太君也往南京书院里读书去。又有一旁舒慧等姊妹,虽都是女孩儿,但章家向来要求女子一样读书,平常也不由女子出门交游,听闻见地也都很多,现在听他兄弟三个说话,也不时就有人插上几句。章回听了,一一耐烦作答,顿时将那初见的生分去了很多。再加上不一会儿府里大管事尹纯又命人将章回先头在南京、镇江时买的那些泥人、草虫之类各色玩物儿送过一篮子来。虽是贩子之物,却都新奇新奇,又是当初细心选了做工邃密的,就连尹氏、屋里年长的嬷嬷媳妇等在旁看了,也不由都夸一句好。章回亲身拿了,一样一样散与幼弟幼妹,顿时更加叫紧紧围住,闹哄哄地谈笑个不断。
这厢章回跟着陈氏,先到东府的上房。公然章霂已经自内里返来。章回忙拜见二叔祖。章霂听他从母亲吴太君处来,先起家问了母亲安好,这才笑吟吟问章回南京亲戚景象、金陵城里迩来的变乱情面。听到章回提及在黄幸家里见到林如海,章霂点头道:“我说呢!前几日连手札带礼品送了一大船来。说是贺你父亲的生辰,倒是家里一个不落地都有一份情意。就往年年节也没如许慎重。惹得老太太也喜也叹,又想起林姑太太生前,哭哭笑笑闹了好半天,还嚷着说必然是有甚么不好,才俄然做出这等非常行动,非得让命人当即到扬州问个明白。总算第二日你的信就到了,说了他在南京,身上虽有些病症,却有幸大爷盯着给延医用药并静养。老太太这才临时放了心,但还是说等你父亲这生日做完,家里稍稍能腾脱手来,就立即打发人往南京或扬州去实实在在地看望一回才好。”又问:“你林伯父到底是个甚么病症?现在身子如何?你返来时,他身上可有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