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好长的手耳,明显自个家里尚还一团污糟,却另故意体贴别人府里的家常理短。”史母先是齿冷不屑,转眼却又体贴问道,“这几日一向忙着侯爷的水陆道场,摆供守灵之事,倒是忽视了纶儿他们这些孙辈,虽说现在咱家居丧只能麻衣素食,可千万莫短了小孩子的用度,毕竟现下他们恰是打筋骨拔身材的关头,万一熬坏了身子但是一辈子的大事。”
“她…她这是要逼死我儿啊!”史母眼里愤恨道,“垂教员的,你快与我说说,那老货到底是如何数落我儿的,竟能叫你常日如许暖和和婉的性子都忍不住作召盘撞长辈之举?”
史母心中转了百般心机,面上却仍然滴水不漏的沉吟道,“我是不敢担搁太爷入土为安的,却又不能不爱惜儿孙的身材,却叫老身实在难堪。这思来想去,我裁度着不如这般行事,明儿我给太病院的王院正写个帖子,他乃是太爷的旧友,与咱家又是世交,故乡也是在金陵的,可喜之前还曾传闻他本年有回籍祭祖之意,此次扶灵回本籍不如请他与我们一起同业,相互也好有个照顾保障。”
说着望向底下的两个儿子言道,“正要叫你们晓得晓得这些账目条目的由来,前儿我们家弄出那般大的行动,又是封银库,又是卖店铺,想来也瞒不过你们的眼睛,底下人都猜想说这是分炊的前奏,也有说我们这是要卷铺盖回故乡去的,现在怕是连你们内心也在嘀咕。现在诸事已妥,也无妨奉告你们,我们家万亩良田的地契,几十个红利丰富的店铺,并公中现有的古玩玩物金银金饰,便是在金陵故乡的祭田也舍了一半不足,早叫大总管暗里里寻了门路全都给一点点的变卖了出去,终换得百万两的现银,这好不轻易凑够了银子,我便叫你们哥哥到宫中代父递交了遗本,把咱家几十年前所欠皇家的亏空给一股脑补了上,你哥哥当时虽只说这是亡父临终遗言,并未曾求的半分恩赏,可我只想想也能猜得出,当时龙颜必是大悦的。”
等屋里只剩下她们婆媳四人,史母才重新向着世人言道,“白日里全赖你们妯娌仓猝忙接人待物,这好不轻易临时歇定下来,却又将你们都叫到这里来听我老婆子唠叨,实在是辛苦诸位,也叫老身内心好生的不安。”
史母这厢还在唠唠叨叨,那边的史家老三却早已忍不住心中的迷惑,仓猝昂首抢白母亲道,“母亲胡涂啊!何为么好好地偏要还甚么劳什子的亏空,这满城高低大半的权贵哪个没亏欠皇家几万两银子,别人尚都未提还钱之意,偏母亲要逞这个能开这个头,咱家本就因父亲亡故散了大半的权势,怎还能在这节骨眼里上赶着获咎这满城的权贵,这岂不是要自寻死路?”
老三媳妇小巧心眼,岂能不暗中打量老太太的色彩,见她不似有分毫见怪之意,便也上前帮衬着说话道,“这事依我看可怪不得大嫂,母亲又不是不体味老姑奶奶那人惯爱指手画脚的品性,大哥当时方才为公公守完夜灵,正躲在外院书房里小憩,也不知老姑奶奶那边来的本领竟熟门熟路的给她摸了个正着,不说关爱之语,不慰亲者哀思,却劈脸盖脸反给了一顿怒斥,大哥本来就已悲哀伤身,岂还能禁得住这般无端指责,要不是当时大嫂正巧寻了畴昔及时给灌了几帖药下去,大哥现下还不知会是甚么景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