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林海启奏时,见熙成帝已经无前头的欢乐了,便谨慎回道:“微臣当时因独子正卧病在床,不省人事,瞧着光阴无多的模样儿。臣也偶然他事,因几日未曾合眼,倦极了正伏案而息,忽而听到半空乐响,只觉得做梦,昏黄间像是听到有人在我耳旁低语。话儿倒是和黄大人的差不离。”熙成帝不免被勾起点兴趣,前头个个所闻皆分歧,这倒有点意趣,问道:“如何?”
隔日就降了圣旨,敕封仙报酬‘灵感昭圣天王’,着内府拨款、工部督造,赏发帑银一万两,制作古刹、塑立神像,并赐祭田八百亩,日供香火之费。又命林海写篇昭告天下晓谕百姓的诰文及碑文。
越岚调皮道:“谨遵圣谕。说来也好笑,有一日方寔不在家,他夫人见雨大了,怕兰花挨了雨淋,便把它搬到游廊上,见它风韵特秀,起了赏玩的心机,谁知方寔恰好撞见了,勃然大怒,小伉俪便拌起嘴来。说了一句话儿,把他夫人气得要吊颈。”熙成帝好笑道:“你连人家的内室密事也晓得?”
“因着爱兰,又不像凡人爱一样事物定要摆满了天井,院里不过养着两三盆兰花,俱是他亲手养的。常日并不教下人们碰,便是他浇水除草也要先沐浴斋戒一番,说是怕冒昧了。平日眼里内心也只要兰花,整日唧唧咕咕地和花草说话。哪怕是娶了老婆都不改脾气。”
说到此处,越岚微微一笑,不再说下去,熙成帝瞧了一眼他道:“肚里另有话如何不说了?”越岚笑道:“再不说了。人家的事我白饶舌成甚么模样?”熙成帝笑道:“反恰是朕要你说的,再不会如许想你,你尽管放胆说去。”
那位骑在顿时听到仙乐的官员罗飚,便是在坐官员中官职最显赫的,官拜五军都督府右督,理应由他开口先说。只见他神采有些郝然道:“微臣得的是两句打脸的话儿,不过说出来搏君王一笑罢了。”熙成帝起了兴趣,不免问道:“甚么话儿?竟叫你这罗铁胆难以开口了?”
又有大臣出来禀道:“当时臣正捧着一方可谓希世奇珍的端砚赏玩,却蓦地闻声有人在我耳边说道‘百年人生如游鸥,该放手时须放手’。微臣当时听了打了一个激灵,由不到手一抖,竟真的将这端砚放手抛了出去。待臣要扑上去接了那砚台,却忘了前头是个书案,囫囵被绊个了倒栽葱,那端砚也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嗳呦,可把臣心疼的。”
到了夜里,已是半夜了,熙成帝犹在批阅奏章,中间的吴辰光不知提示了几次圣躬要紧,熙成帝只不睬会。待搁了笔,熙成帝长长地叹了一声,拒了寺人们的服侍,只披着衣就要出去外头逛逛,看看玉轮。吴辰光都快急哭了,这更深露重的,如果明日有个咳嗽,他这个脑袋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