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要开首再唤秦氏,她已走到十步开外了,晨霜怏怏,内心又是欢乐又是忧愁,欢乐的是本日不虚此行,所谋有望打成,更喜出望外的是秦氏竟愿助桂儿一臂之力。忧愁的则是不知秦氏许的诺到底是真是假,如果她到时翻悔,又该如何?更费事的是,她也要学蒋干盗书去把那两件物证盗窃出来,内心更是愁得倒海翻江。但观秦氏话音,若没有这两件证物,她毫不会冒然脱手。万幸她畴前收管过贾敏的来往书札,固然遗言书这等密信她未曾经手过,但也约莫能够推断贾敏会将她保藏到那边。
吴嬷嬷将多宝盘放好,又倒了一钟茶递给秦氏,秦氏一饮而尽,将茶盅往地上狠狠一掷,仿佛这茶盅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到贾敏身上普通,又气喘了好些时候,半晌才陡峭了肝火。吴嬷嬷观秦氏面色垂垂安静,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细细劝道:“太太,现在要紧的不是活力,而是如何破了她的谋算。”秦氏冷冷道:“还能如何?我只消把这些罪证往老爷面前一摊,我就不信老爷那般胡涂,还要执意把珩儿过继去?”吴嬷嬷面作难色,期呐呐艾道:“这也过分直截。我怕老爷今后内心存了疙瘩,如果她有甚么不测,只怕还要见怪太太。”
且不提晨霜是如何设想历经艰巨盗出证物,只说秦氏第三日上便收到了东西。将那遗言信粗粗一阅,秦氏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果贾敏此时便在她面前,非得亲手拿绳索绞死她不成。无如人不在面前,秦氏只好拿满屋的器皿出气,劈里啪啦砸碎了满地的碎瓷片。吴嬷嬷见秦氏已气得双手颤抖,忙伸手去接秦氏举在手上的翡翠多宝盘,安慰道:“太慨气怒,这多宝盘还是大爷贡献给太太的,太太怎好摔它?”秦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盘子递给吴嬷嬷,自嘲道:“可不是呢,我气昏了头。”
秦氏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心中的恨意,但眼中却不由自主地透暴露浓浓的仇恨,晨霜被她亮如剑芒的目光一慑,心中狂跳不止,反生后怕,半晌心定后才渐生欣喜之意。秦氏愈是仇恨贾氏,贾氏了局越是惨痛,让她们二人争斗去,反倒报了平日为其所轻所贱之仇。正欢乐雀跃间,却听秦氏淡淡道:“你如果将这两件物证取来给我,我必酬你苦衷。即便是想让桂儿秉承二房,于我而言也无甚难处!”
秦氏天然了然吴嬷嬷的疑虑,现在她病得如许沉重,秦氏把这事揭露,依林海的性子,必然与贾敏伉俪反目。本就光阴无多,再接受如此变故,一命呜呼也是有的。人死万事皆空,又有鄙谚道:“死者为大。”林海便有再大的怨怒,阴阳两隔思惟亡妻之际,也要垂垂消磨了。到时这百般憾恨,说不得要怪在秦氏身上。秦氏虽有虑到此处,但她也顾不得,胸中愤激已成块垒,不吐不快,她实在哑忍不住了。凭甚么这等毒妇,活着享夫荣妻贵身后还要受极尽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