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渊翻着上个月的账簿,眉头几近皱成了川字:“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曹福也不敢再言语,只冷静点了头。
薛宝钗忙道:“妈妈又来了,哥哥尚未及冠呢,便是不懂事些也饶得的。日掉队了京都,母舅、姨爹还能帮妈妈管束管束,定会渐渐好起来的。”
薛阿姨看了一眼案上的西洋自鸣钟,才发觉竟已是半夜,脑中又想起薛蟠来,天然又伤感了一回:“你哥哥喝得那般烂醉,恐半夜定要起吐的,你且扶我去看他一回再睡吧。”
“但愿如此吧。”薛阿姨缓缓点头,又想起蒙汗药的事儿,心内不由又生出了些迷惑,怔怔看了宝钗半晌,道,“儿啊,你自小在闺阁中长大,怎会晓得蒙汗药那种不入流贩子玩意儿?”
“妈妈,事已至此,您悲伤也无益。”薛宝钗忙取脱手帕子,谨慎替薛阿姨拭泪,“不如好好想个应对的体例要紧。”
“也好,眼看阿姨那头也催得紧,早些去老是好的。”薛宝钗点头道,只俄顷脸上又现出难色,“只哥哥自从挨了打,早积了满腔的痛恨,现在又晓得那慕耀不是甚三公子,更是心心念念要报仇雪耻,那里肯等闲就跟我们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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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福无法应了,又道:“可铺子里正缺药呢,少不得要四周驰驱联络新药商的。少爷才刚返来,眼看就是八月十五,莫非还要出远门,夫人晓得了岂不要悲伤了?”
冯渊天然也明白,沉吟好久,淡然道:“无事,摆布不过少做些买卖罢了。先拿田庄的存货供着,实在不敷了,便叮嘱病人换别处抓药吧。等过些时候,我再渐渐寻好的药商。”
薛宝钗忙道:“您也不要想太多,或许统统只是偶合罢了。你想,那金祖元本来就犯了事被告密,查办也是迟早的事儿,我们虽许了替他作保,可那不过是我教哥哥哄他的,向京里递去的信压根就没有送出去。想来是他官运已尽,被撤职也是无可厚非的。”
冯渊抬头:“哦?是谁?”
彼时夜风更紧了,吹得烛火狠晃了晃,书房门口一个穿戴灰袍的人影转了身,悄悄隐在了无边夜色里。
一旁薛阿姨母女二人搀扶而过,背影婆娑,夜风过处,竹叶翻动,听起来竟像嘤嘤抽泣,且悲且凉,久久未散。
明月高照,淡淡在院中的青石路铺上一层银辉,好似清浅水光。墙边几株竹子疏影横斜。
曹福道:“我旧时与王大夫闲谈,曾偶然听他提及,他在扬州有一故交,乃是他昔日同门师弟。那人是个药痴,学成后本有机遇与王大夫一同晋升太医,却决然辞了,单身走南闯北,誓要寻遍天下名药。现在数十年畴昔,他就隐居在扬州落木山下,以种药田为生。少爷可试着去扬州请他一请,如果真将他请返来,定会对我们大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