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知县皱眉,压着额头怪道:“是我听错了吗?”
言语无情,架在脖子上的剑刃一沉,刹时划破了肉皮,有血流出来。
“喊甚么喊,”窦知县呲牙咧嘴,低声训示他:“不准喊人,更不准把明天早晨的事儿张扬出去,说出去,你我都得死。”
太史擎穿戴一身灰衣,抬高了斗笠混迹在人群当中,他不认得吴老爹,只晓得吴茱儿的爷爷伤了一条腿,便叫孺子瞥见有人瘸腿出来,就大喊大呼“吴老爹”。
“都写下。”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秦师爷更不济事了,屁滚尿流地跪到了地上。
县衙门前只要两个衙役在守夜,二更过后,哈欠连天,便搂着水火棍靠在门柱上打盹儿。
窦知县竖着耳朵听了听,呼地出了一口长气,有力道:“走了,点上灯吧。”
窦知县才感觉这句话有些耳熟,就见桌子劈面秦师爷两只眸子将近掉出来,一副见鬼的模样,白着脸结结巴巴隧道:“你是鬼、鬼、鬼太白!?”
“是谁教唆你假借朝廷选秀之名,滥用权柄抓人?”
“学着点儿,有你的好处。”
秦师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摸索着点了灯,就看到窦知县神采惨白惨白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赶紧上前搀扶。
“闭嘴。”鬼太白低斥一声,一手持剑,一手抓了桌上的账册,翻到一页空缺,放到窦知县面前,又将笔塞到他手里,冷声道:“要想活命,我问你甚么,你就写甚么。”
窦知县捋了捋唇上的短髭,眯着眼睛道:“拿出两千两,贡献上头。”
随后三年间,鬼太白神出鬼没,偶然诛杀恶人,偶然惩办赃官。据阿谁别幸运保住了性命的败类所言,鬼太白常有一句道白挂在口边,自云半夜追命人,只杀人间做恶鬼!
“好,我写、我写。”窦知县畏畏缩缩地握住了笔。
窦知县瞅他一眼,酒劲儿未过,点头晃脑地指导他:“眼皮子恁地浅,没有上头指路,趁着朝廷采选这一阵东风使力,这类买命钱本县哪儿敢收,就是收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所谓饮水思源,得叫上头那一名瞧见我们的诚恳,面前都是小利,今后再有功德儿,才不忘了捎上我们。”
秦师爷一脸无辜:“我没哼啊。”
三年前,江东出了一件大事,同时轰动了朝廷和武林,江湖上吵嘴两道无不耳闻。原是太湖边上有一座水寨,占有了一座三面环水的青山头,养了一窝子水匪水贼,取名净水寨。他们长年打劫过路船只,下山打家劫舍,不但劫财更是杀人,祸害的周遭十里民不聊生,几年下来沉到湖底的骸骨养的那一带鱼肥草绿,官府几番派兵缉捕,都无功而返,只能听任自流。
拂晓时分,睡在堆栈床上的孺子揉揉眼睛,从梦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窗子底下拭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