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今后,便是年里的日子,先有各国使臣来拜,又有各高位嫔妃的亲眷入宫探视。因安婕妤的原因,本初来使也在宫中同她会了一面。那安婕妤至此时,百般风俗已尽数改过,装束打扮皆是宣朝宫廷款式,连着一口黑牙也都改回了本来脸孔。饶是如此,赢烈也未曾招幸过她一次。安婕妤于此节很有些愁怨,但是本初只将她当作媾和的好礼,她同本初王又并非同胞兄妹,她在此处过得好与不好又有何人放在心上呢。那本初使者不过按着礼节,略略对付一二,便即折返前朝,参席议政去了。
安婕妤远嫁异国,又是如许一个难堪的地步,本来念着见到故乡来客,好好叙叙,却不料来人竟是如许一个冰冷态度,不觉满心愁苦。大年下四周都是喜气洋洋,唯独她那边愁云暗澹。萧清婉探知此事,也悯她出身不幸,常打发人畴昔探视,与她开解一二。
因见本年过年的开消比往年多出几倍,细心查来却尽是赢烈命人弄得那些通草绒花、彩灯花札并螺蚌羽毛造的安排弄出的花消。这些东西多是用了一次便不得再用了,只得丢弃焚毁,算起来真正可惜。萧清婉看了一回账目,暗自感喟了几声,宸贵妃在旁瞧出,便说道:“因着前番天灾,宫里俭仆度日了好一贯,这开了禁,岂有不纵情欢乐一回的?再者也是为着你生了太子,皇上欢畅,才如许大兴玩乐。你可不要去当头浇冷水,扫他的兴趣。弄的他生起气来,倒显的你不知好歹。”萧清婉却说道:“这里头的关窍,姐姐那里晓得呢!”说着,还是不肯依她言语,自家策画了一回,想了几句言语搁在心上。
萧清婉笑道:“到底是出了阁的人,更加的出息了,口齿也比平常利落多了。如何不常往宫里多走动走动?论起来,我们也还是有服之亲。”赢芳华含笑道:“妾身也想进宫与娘娘存候,只是这身子每被疾病缠绕,这一年来老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多些。就是硬扎挣了过来,病怏怏的,也是扫了娘娘的兴,倒没得让娘娘沾了病气,故而未曾过来。”萧清婉点头说道:“年纪悄悄,倒要好生保养着。你还没生养,如果落了甚么症候,却不好了。有些甚么不好,尽管传太医畴昔服侍就是。”说了些话,因就问道:“听闻你才从储秀宫过来?”赢芳华道:“恰是,与惠妃娘娘说了会儿话。”
赢烈执起汤勺,吃了一勺,公然满口暗香,再就着那春饼,甚觉合口。他吃得欢畅,便欲同萧清婉谈笑,抬眼却见她头上戴着一朵绿绒绢花,虽是工艺高深,却略觉旧了,又不像皇后家常戴的,不由多看了两眼。萧清婉瞧出,向他笑道:“皇上看臣妾戴这花欠都雅么?如许不住的瞧。”赢烈莞尔道:“你戴甚么都都雅,就是这绒花眼熟得很,朕才多看两眼。”萧清婉笑道:“皇上对臣妾的金饰衣裳这般上心,记得好不清楚。”赢烈说道:“旁人就罢了,你的朕天然都记取。”萧清婉便向头上摘下那花来,握在手里,说道:“皇上记得不准呢,这如何能是没见过的。这朵绒花但是从三十看到了十五呢。”赢烈听了她这话出有因,便就着她的手细细瞧了一回,顿时悟道:“这竟是园里树上绑的通草?”因就笑道:“你又捣蛋了,如许的东西在外头风吹日晒这么多天,怎好戴在头上!你现在要甚么没有,还奇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