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做了十多年的父子,这在一个屋檐儿底下睡觉,倒还是头一遭。是夜,赢绵躺在床上,展转反侧,只细思对于荣王之计,想了一阵,忽而忆起萧清婉身怀有孕一事。虽早已晓得这不过是迟早之事,然现在得知,心头仍如被针扎。又想到今后局势,竟有些阴沉可怖。这动机只在贰心中一转,便即压了。
一时,椅子搬来,张鹭生是惯熟奉侍的,将天子常日里的座椅也一道挪来了。帝后二人共同落座,赢烈便向赢绵问道:“你带人出使本初,却为何单人而返?”赢绵只稍停了停,便将东海事由,尽数道来。
至晚间,赢绵醒来,用过晚膳,赢烈与他秉烛夜谈,问及军情等事。赢绵层次清楚,口齿清楚,阐发也算透辟。赢烈因其母之故,与他冷酷已久,本日见其为国着力,又显出几分才气,不由也有些另眼相看。又正值用人之际,便将平日里嫌厌赢绵之心,暂收了几成。临到禁灯时分,赢绵在这燕喜堂歇了,赢烈自又回寝殿睡下不提。
本来,由她递送入宫,再经皇后交予天子本无不成。但如此一来,不免就有构陷之嫌。倒不如让天子本身的人,将其搜出呈上。赢纬那不臣之心,已非一日两日,如方才那般宣之于口,也是常见之景。如此这般,也不算冤枉了他。
此事虽早在赢烈料想当中,但现在听闻,仍然恚怒不已,喝道:“本初王,当真是蛇心豺性!先帝当年,就该尽诛其族!一念之仁,竟变成本日之祸。可见与此等背信忘义之辈,无信可谈!”萧清婉说道:“皇上,二殿下刚才说,本初王寝宫屡有中原人出没……”赢烈微微点头,面色阴沉,很久方才道:“朕内心只疑两人,但这二人不管是谁,都将使朕腹背受敌。”萧清婉心中迷惑,这此中一人必是荣亲王了,那另一人又是何人?却听赢烈又道:“徐文达此人虽是英勇鏖战,然……”萧清婉微怔,便即道:“皇上,徐将军为人忠义,心中存一股血勇。如许的人,必知恩图报。朝廷既有恩德于他,他该当不会行出叛变之事。”
两人正说着,那正在榻上躺着的赢绵,俄然呻|吟出声。两人赶紧转头望去,却见赢绵缓缓睁了眼睛,醒过来了。
本来,赢绵一行达到本初,本初王亲身相迎,敬其为上邦来使,美意接待,日夜酒宴不竭。又谎称于东海海盗一事并不知情,乃是本地官员坦白不报之故,当着使者的面,将几个官员狠狠惩办了一番。赢绵等一行人初时晓得本初王恭敬竭诚,不料不到一月,便有探子来报,本初王寝宫,常有中原人出入。赢绵心中起疑,又令人公开查访本初与宣朝交界一带,军队调剂环境。这本初地区狭小,原易刺探。公然不出几日,探马来报,本初西部正有多量军队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