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泪眼迷蒙，低头思忖了半晌，才低低道：“原是我胡涂了，怎好叫姐姐难堪呢。”

天子并不看他，只道：“你初入宫当差，大行天子身后留下的事情多，忘了也是有的。起来吧。”

张廷玉浅笑道：“本来是皇上赏的，这是天大的恩情，天然该百官同庆。”他略略思忖，“皇后册封以来，臣一向未向皇后存候，心中忸捏。还盼年节下百官进贺时，能够亲身向皇后娘娘问安。”

如懿紧了紧披风，淡淡道：“皇上做事别有深意，我们别胡乱测度了。”

如懿一语未完，惢心上前道：“娘娘，茶凉了，奴婢再替您换一盏。”

如懿拍了拍她的手，“委曲不委曲，不在于一时。你我都好好的，还怕来日会不好么。”

天子“唔”了一声，头也不抬。王钦又道：“皇上，张廷玉大人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如懿送至廊檐下，心中略略不安，“慧贵妃若真难为你，你还是要奉告我。再不济总能和你分担一些。”

如懿暖和道：“好了。你有你的忍耐，我也有我的。我们都忍一忍，总会畴昔的。”

王钦松了口气，从速谢恩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盗汗。

天子埋首寄书，“出去吧，不消在朕跟前了。”

王钦扶了张廷玉起家，养心殿副总管李玉已经搬了一张梨花木椅过来，张廷玉方才敢坐下。

养心殿书房的明纸窗糊得又绵又密，一丝风都透不出去，唯见殿外树影姗姗映在窗栏上，仿佛一幅淡淡水墨萧疏。

如懿忙道：“你夙来只叫我姐姐，现在还是叫姐姐。口口声声‘娘娘嫔妾’，倒生分了。”

海兰怯怯点头，打动道：“是。”

张廷玉更加笑容可掬，“微臣也是这么想，只是本日和外务府主事郎大人闲话，郎大人说这两年紫檀完善，两广与云南皆无所出，只要南洋小国略有所献，漂洋过海过来，所费不下万金。更可贵的是高大学士府上所用的紫檀，入水不沉，高大学士深觉得傲，约了百官同赏，臣也是大开眼界。”

张廷玉一脸谦恭，“皇上恩遇，微臣却不敢失了人臣的礼数。先帝正视，微臣更要勤谨奉上，不敢孤负先帝临终之托。”

天子道：“李玉，好生送张大人出去。”

天子“哦”了一声，淡淡道：“这是慧贵妃的光荣，也是高氏一门的光荣。连你都道贺，那朝中百官，想是都去了吧。”

天子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笑意，非常暖和的模样，眼中却殊无笑色，取过羊毫饱蘸了墨汁，口中道：“王钦，你是朕跟前的总管寺人，事无大小都要看管清楚，总有疏漏的处所。有些差事，你便多交予李玉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