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迟疑半晌，还是道：“但是贵妃的确是过分了。”

阿箬哭道：“慧贵妃这么折磨奴婢，就是为了折损小主的颜面。奴婢受委曲不要紧，但是小主……”

如懿气得脸都涨红了，手上的护甲敲在紫檀桌收回沉闷的悠响。她愤怒道：“你凡事只晓得争，只晓得要出头！却从没想过凡事要适可而止，有进有退！你是想争，恰好争不过人家，还把本身填了出来！”

阿箬垂着眼睛，无声地抽泣着出去了。

如懿叹口气，“那她要如何？”

如懿头也不抬，“气也气饱了，不必了。”

天子点点头，王钦便上前从惢心手中取过，双手捧着奉给天子。天子翻开一看，却见一张玉版纸上，聊聊几行簪花小楷，“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斯须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那是刘禹锡的《浪淘沙》，写的恰是八月十八钱塘江潮壮观之景。

惢心道：“小主说，钱江潮固然万马奔腾，气势无可对比，但不免对公众有所毁伤，常常听闻有人被卷落江水。以是小主特地誊写《佛母经》一篇，想借佛母慈悲，眷顾公众。”

如懿将药瓶往桌上重重一搁，“你受委曲当然不要紧，因为你受的委曲都是自作自受，都是该死！”

阿箬怔了半晌，仿佛是不成置信般，放声哭道：“小主觉得奴婢是为甚么？畴前莲心言语冲犯，几次顶撞小主，不阴不阳的，奴婢已经瞧不上她好久了。昨日她指婚光荣，本日就受折磨，奴婢是替小主欢畅，是替小主报仇才挖苦了她几句么！”

许太医承诺了一声，便替阿箬请了脉，很快道：“女人淋了大雨着了风寒，现下有些发热，需得细心保养。现在最要紧的是防着高热发作，免得烧坏了身材。微臣会开好方剂送了药来，请小主宫里的人从速替女人煎了药吃下去才好。”

如懿渐渐在伤口上撒着药粉，淡淡道：“委曲甚么？”

惢心垂着头，恭恭敬敬道：“娴妃娘娘说，本日是八月十八观潮日，皇上曾与小主提及神驰海宁观潮名胜，遗憾不能一去。小主特地叫奴婢交一份东西给皇上。”

两人正说着话，三宝已经带着许太医过来了。阿箬也换了一身洁净衣裳被绿痕扶了颤巍巍过来。如懿道：“劳烦许太医了，替本宫瞧瞧这位女人。”

她觑着如懿的神采，低低道：“实在，实在慧贵妃压根没翻小主抄的佛经，小主如何抄她都不会对劲的，清楚是用心刁难小主。”

这平生闷气便是一夜。如懿誊写佛经抄得晚，夜里又听着微凉的雨漱漱一夜，异化着雨打芭蕉之声，格外愁人似的，这一夜便没有睡好。

王钦承诺着，惢心侧身跪在甬道边，满面恭敬地看着御驾迤逦而去，才暴露了一丝愉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