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那一刹,院子里鲜明停满了各式百般气度的马车,不远处的马棚偶尔传来一两声马匹的嘶鸣,足两层高的酒楼门前,站着一个面皮略黄的小二,五官倒也生的整齐,一身半新的宝蓝色袍子干清干净,正殷勤地站在那儿迎来送往,脸上阳光般澄彻的笑容,映得门匾上的字格外埠刺眼――泰和酒楼。
“呃,这道呢?”
嬷嬷拗不过他只得作罢,笑着叮咛道:“好孩子,还烦劳你替我们家蜜斯多谢先生。”
雪华仍坐在外间,正向嬷嬷请教如何管束下人,二人相谈甚欢。
此菜光彩金红,上面还撒着葱末,煞是诱人,雪华以贝齿悄悄咬了一口,外酥内嫩,那乌黑豆腐里另藏乾坤,有剁得极细的猪肉与香菇茸,却无涓滴油腻,但觉舌尖处一股夺人鲜香,令人欲罢不能,连呼“上瘾”,尚未咽下便又夹了一块。
黄花梨木桌上摆的菜肴明显不及大包间的多,然荤素搭配似更公道,海澜瞅了一眼,忙道:“嬷嬷,大包间的菜肴可很多上点,上好些,他们这一起甚是辛苦。”
两人不约而同慢了脚步,转头一看,一着葛布袍的小童正飞奔而来,手里提着包好的两个纸袋,直喘着粗气,“小,蜜斯,先,先生……送您的,金丝小枣,最是,养颜补血。”
海澜看嬷嬷一眼,嬷嬷忙伸手接了,一面又取了些碎银子与他,“替我家蜜斯好好感谢你家先生。”
只不知,这秘而不宣的相逢,所为何事?
一精力矍铄的老者正悠闲坐在红木靠背椅上,腰背笔挺得如一把出世的神兵,正盯着劈面一把空无一人的红木靠背椅入迷,上面铺着浅绯色锦垫,偶有轻风从背后未合拢的窗棂带起嵌贝流光阁帘,在莹莹烛火中溢出满室华彩。
嬷嬷甄选了两个比邻的包间,一大一小,大包间略简素些,坐着车夫与保护,黑漆木八仙桌上摆满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另有一坛女儿红,不时爆出粗暴的谈笑声。
那小童一面举袖擦拭额上一层细精密密的汗,呼吸声渐趋稳定,徨急道:“使不得,使不得,先生说了,这是送与你家蜜斯的。”
雪华伸着懒腰去了里间,嬷嬷忙把那张纸条塞到海澜手中,海澜展开一看,上面的笔迹并不陌生,遂暴露一抹了然的笑容,纸条上不过戋戋五字:三楼,喝茶轩。
又上路了。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海澜取出那本札记交与嬷嬷收好,叮嘱再三,“此事切勿叫别人晓得。”
雪华也不恼,只嘻嘻笑着,“华儿如何能及长姐万一?”见海澜沉了脸,复补了一句,“华儿服膺长姐教诲便是。”
撩起帘子,嬷嬷并海澜皆唬了一跳,座椅早已变作软床,但见雪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额上不时有汗排泄来,见她们返来,有些雀跃,“长姐,我替你把床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