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所受,来自于谁,她一向觉得本身是再清楚不过的。可现在,却也是胡涂到了极处。
海兰眼眸一转,正声道:“那是应当的。皇后娘娘薨逝,姐姐怕有很多事要顾问,我只陪着姐姐,照顾些微末琐事吧。纯贵妃早已守在大行皇后[14]的青雀舫上。”她俄然凝眸,伸手替如懿取过腋下鎏金菡萏花苞纽子上系着的雪青绫销金线滴珠帕子,沾了沾她额头晶莹的汗珠,讽刺道,“姐姐如何了?这会半夜寒,竟出起盗汗来了?”
天子的身材微微一震,本来空茫的目光突然缩成一根锋利的银针,几近能戳穿毓瑚弓腰缩背的身材。他的声音嘶哑低涩,像生锈的铁片涩涩地磋磨:“这是朕赐给纯贵妃的!哪儿来的?”
天子神采黯然,挥了挥手:“也罢。莲心,你在宫中之事已了,朕会让你出宫安设,好好度日吧。”
如懿握着他的手,冰冷冰冷的手指,和本身的一样,相互冲突交缠,却始终暖不过来。她的神情安静至极,缓缓道:“至死不认,也已经是做下了的事情。”
天子忽地抿紧了唇,像是冒死压抑着某种涌动的情感,冷冷道:“纯贵妃,倒是养着朕的大阿哥、三阿哥和六阿哥呢!”
李玉低首道:“是。皇后娘娘薨逝,青雀舫上本有很多事要摒挡。谁知忙中生乱,莲心遍寻不着素心,只好知会主子一起寻她。谁知就在登陆的处统统座牌坊,主子寻着素心时,她已经在牌坊的石柱子上撞死了。”
莲心跪在地上,素白的孝服掩得她身姿格外柔弱,可她的话语倒是那般掷地有声,铿锵入耳:“李公公这话胡涂了。素心是皇后娘娘的奴婢,她如有罪,那皇后娘娘成甚么了。若想自裁,也不必惦记取家人了。”
莲心皱眉细想了半晌,扬眉道:“皇上不感觉阿箬说的这些话里,频频提到素心,却未曾提到是皇后娘娘么?”
毓瑚道:“是。嘉妃也帮不上甚么,一应都是听纯贵妃的安排措置。”
莲心一时语塞,她乌黑的板缎长袄,裙边绣满浅青并香色缠绕的枝蔓,像一枝没有活力的藤蔓,笔挺地僵立在壁间。半晌,她点头,咬着唇道:“奴婢不知,亦不能答。皇上方才又提起皇后娘娘用冷寒之物毒害冷宫中的娴贵妃,这事奴婢也略听过一二。但奴婢细细想去,皇后娘娘本身平日都不大留意饮食,娘娘离世前几日,太医还曾见素心端了薏米汤饮给娘娘喝。那汤娘娘喝了几日了,反是太医提及薏米清热利水,但非常寒凉,不宜娘娘饮用。这般想来娘娘实在懵然无知,奴婢也纳罕,为何娘娘对着娴贵妃却又这般晓得了?”
斯须,如懿向上挑起的唇竭力勾画出一朵笑纹,却清冷得让人感觉苦楚:“海兰,我恨了她那么久,现在她死了,我却不感觉欢畅。死了阿箬,死了高晞月,死了富察氏,我恨着她们,算计着她们,相互缠斗了这么多年,可接下来会是谁?我又为甚么欢畅?总仿佛如许的日子无穷无尽,永久也过不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