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脉脉睇他一眼，温然含笑：“莲心苦寒，过于伤身，臣妾已经剔洁净了，只剩下清火的服从。杏露入口清甜，恰好润燥安神。臣妾想，皇上此时的表情，喝这个最好不过。”

如懿便道：“那也罢了，原觉得贵妃和本宫得的是一样的病，想过来看看她。彩玥，本宫这里有一本宝华殿大师亲手誊写的佛经，每天念一念倒是很安神。你便替本宫转赠给贵妃吧。”

晞月嘴唇上都起了焦皮，勉强喝了一口，抬首见香球还是挂上了，不觉惊道：“皇后不是说里头的安眠香有古怪么？如何又用上了？”

琴声袅袅，浮上心头的情义，亦是袅袅。天子言毕，铮铮琴音已然奏起。她的双手游移于琴弦之间，苗条干净的指，指节清楚的骨，缓缓弹奏吟诵：“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洁白。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3]”

回到殿阁中已经是半夜，侍寝后的倦怠尚未消弭，如懿泡在浸满玫瑰花的黄杨浴桶中，以温热的水来分散身材与心机的疲惫。惢心一勺一勺地替她加着热水，如懿闭着眼悄悄道：“惢心，辛苦你了。”

如懿伸着三寸长的水葱似的指甲，划着黄杨浴桶，那轻微的触碰声如她不能平复的表情：“我记得怡嫔住在延禧宫安胎时，高晞月为求争宠，曾想让怡嫔也搬去她宫中。若怡嫔被蛇轰动胎气之事是她教唆双喜所为，她要怡嫔去她宫中安胎，如有何闪失，岂不是自寻费事？”

茉心忙劝道：“但是小主，外头天都黑了呢。怕是……怕是……”她的话虽未出口，神采却已提示了晞月。

彩玥忙不迭谢过：“娴妃娘娘真是雪中送炭了，我们小主得了这个，或许能放心些。”如懿嫣然一笑，深深看了双喜一眼，回身便拜别了。

茉心说罢，便递了一碗银耳汤过来：“银耳汤宁神，小主喝一些吧。”

如懿听着养心殿外的动静，捧了一盏杏露莲子羹到天子跟前，婉声道：“既然贵妃俄然晕厥，皇上无妨先让人挪到偏殿歇息吧。”

天子定定道：“朕不想见她。”他接过杏露莲子羹，看了一眼道，“是杏露莲子羹？好端端的，如何给朕备了这个？”

如懿见她硬要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也不觉好笑：“可不是，跟这些寺人宫女有甚么好玩的。昨日本宫还听三宝说呢，外头棋盘街上来了个波斯的玩蛇人，一手蟒蛇玩得可好了。传闻那蛇比柱子还粗，但是到了玩蛇人的手里，非常灵巧呢。”

惢心侧首想了半日：“双喜会驱蛇，若说懂这个，也说得畴昔。”

茉心慌兮兮道：“小主，您别说了！奴婢服侍您沐浴换衣吧。身上这么湿着，怕不好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