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凝神半晌,拈过绢子拭泪道:“先帝在时,是最喜好这道汤的,总说能提神补气,也常叮嘱哀家喝。现在看着,只是触景伤情罢了。何况先帝才走,这满桌的炊事,多数是荤腥,哀家那里能入口?罢了吧。”
福姑姑微微蹙眉,轻声道:“主子娘娘,太后这几日胃口不好,顶多进一些熬得极薄的粥水,这么厚稠的粥,太后实在是没胃口吃。”
琅嬅见太掉队殿,忙领着世人施礼如仪。太后微微点头:“行了。都是为先帝经心尽孝的时候,也不必那么多端方了。”
琅嬅端然一笑:“太后有所不知,臣妾为了能经心照拂好后宫诸事,按着祖宗端方,已经将二阿哥送去阿哥所由嬷嬷照拂了。”
青樱这才敢谢恩起家。太后扶了扶鬓边的银累丝珍珠凤钗,道:“哀家还想喝点汤,你选一碗给哀家吧。”
琅嬅喜不自禁,看太后吃了两口,倒还落胃,便也放心些。晞月殷勤布菜,尽拣些平淡小菜,倒也看着太后将小半碗粥都喝了。
太后轻叹一声,见青樱还是跪着,便道:“我的儿!这才是用心用足了。”她看了青樱一眼,叮咛道,“在外头跪着,在哀家这里也跪着,也不怕伤了膝盖天子心疼,起来吧。”
太后扬眸看了一眼,又懒懒闭上眼睛,厌道:“哀家没有胃口。”
待得太后走近了,青樱才敢昂首看她。畴前入宫相见,太后尚且是得宠的贵妃,虽丰年青的宁嫔与谦嫔厥后居上,到底也是伴随先帝多年的可心人,老是脂光水腻的精美妆容,不见涓滴懒惰。现在细细打量去,到底光阴无情,伴着哀伤无声无息地爬过她的皮肤,在她眉梢眼角碾上了细细的陈迹。太后脂粉轻浮的容颜蕉萃暗淡,仿佛再好的丝缎,耐久了光阴,亦染上了轻黄的光阴陈迹,不复光亮光滑,只剩下脆薄易碎的谨慎。
青樱咬了咬唇,忙跪下磕了头道:“还请太后恕罪,臣妾一时有失,不想扳连了太后凤体。太后要惩罚臣妾都无怨无悔,但请太后保养身材,多进一些吧。”
琅嬅并不泄气,笑吟吟道:“这类熬粥的米是御田里新进的,粒粒饱满,晶莹剔透,吃上去口感微甜,柔嫩却有嚼劲,最合适熬得稠稠的,却入口即化。皇上这几日悲伤先帝驾崩,又忙着前朝的事情,也是没有胃口。儿臣叮嘱了御膳房做如许的粥,皇上倒能吃几口。”
服侍太后的福姑姑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忙笑道:“太后一贯是喜好这个汤的。但连日来为先帝哀思伤神,本就茶饭有趣。现在美味一过嘴,前面怕更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