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愣了一遭，实在辩白不出敬王的这个断句，表达的是惊奇还是难堪。

她固然烧着，但精力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本来就瘦，大病一场未愈，托着药碗的手干干巴巴青筋较着，暴露一小截手腕，堪比门栓。她倚在床边，头发疏松地挽着，敌手里的药表示迷惑，“又是药膳又是汤药的，这么喝行吗？”

她并不知敬王和邵令航的干系，只觉得是邵令航称病不去当值的事穿了帮。很多事都是瞒得住上头瞒不住下头，敬王身为皇子，来侯府的意义就不简朴。邵令航身居要职，宫里又有贵妃一脉，因着她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闹出事端来，至心不值当。

说完对一旁的孙妈妈抬眼，“都出去吧。”

敬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嘴角弯了弯，“你在担忧皇上见怪令航吗？”

苏可移着目光看上去，那人白净的脸庞上五官拓朗，眉清目秀。视野里平安悄悄，不悲不喜地对她点了下头，“苏……”说了一个字就住了嘴，艰巨咽下前面的字，改了口，“――司言。”

“他会听你的话？”

苏可朝邵令航看畴昔，那张阴沉可骇的脸笼着愁云，黑压压的面色，说恨不恨说怒不怒的目光，抿着嘴唇停了半晌，从齿缝里挤出字来，“我和她……”

以是说，干吗要把本身置于如许艰巨的地步呢？并不是说得出就必然做获得，即便做到了，中间要迈过多少人伸过来的腿，要迎着多少人的眼睛顶风冒雨往前走。何必来的？你是世袭罔替的侯爷，家属显赫，又有军功傍身。你漂亮萧洒，气度轩昂，何必在我身上耗这些心神。

苏可问他，“您跟侯爷的干系很好吧。”

她虚虚攒着笑意，声音尽量陡峭，“王爷如何来了？”

苏可嚼着蜜饯，不知接下去要干吗。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她装得安静。

但邵令航的脸阴沉得像尚宫局里摆着的那口盛水的大缸，不，像冷宫里那口破败的井。

我就一辈子感激他。

他勤政爱民，百姓们拥戴他，史官们为他歌功颂德。

……

苏可看到邵令航微微翕动的嘴唇，仿佛欲言又止，却又不敢等闲冒昧。他向苏可看过来，因为敬王背对着他，以是他的视野直剌剌，那份决计的哑忍落在苏可的眼睛里，让她的心噔噔跳了两下。

但哪样都足以让她慌乱。

很多年后，苏可每一年去梁氏祖坟祭拜洛芙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天敬王的模样。她老是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对洛芙念叨。

苏可不敢和他平起平坐，支楞着身子要下床，敬王抬了抬手，“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

孙妈妈已经备好了漱口的东西，服侍着漱了口，塞了两颗蜜饯给她后，又一板一眼地站到一边去了。

看着敬王一身家常衣裳，不显山不露水的，她感觉统统另有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