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下头，却瞥见那花里胡哨的男人在边上冲我敏捷摆了动手。

“约莫甚么时候返来？”我再问她。

“帮手？”昂首又朝我看了一眼，她用那只细得像老鼠爪子似的手悄悄摸了下鼻梁，我觉得她想对我说些甚么，可她很快把目光转向我身后：“汪先生来啦。”

凳子被我晃得吱嘎一声尖叫，惊得那老鼠一纵身跳到了笔筒边上。半晌怯生生探出半个头，哑着声再道：“豆瓣酱有么……”

“过十一点客人会比较多，记得不要和他们多说话，他们中有些人……比较喜好搭讪。”

“那这些东西的代价……”黄记的商品向来不标代价，这么些年，除了我买的那些调料，这里统统东西的代价我向来都不晓得。

这老鼠倒是问住我了，辣的甜的不过是我乍见到一只老鼠来买酱时吃惊脱口而出的话，我哪晓得这酱到底新的老的有些甚么口味……只是瞄一眼边上的蓝面抄，它厚厚的页数和密密麻麻的分账又实在让我头皮发麻，公然一小时百元的活不是那么轻易干的么，确切如何看那黄老板也不像个钱多得使不完的冤大头……揣摩着正筹算去看看前面那些格子柜里有没有它要的酱，门外桀桀一阵笑，一道人影从外头走了出去：“元查兄一到夜里眼睛就胡涂了，这么陌生张面孔放在面前，还姐姐姐姐地问人家讨酱，看把人家给急的，小妹，看看你前面第三排第八格，是不是有个紫红色坛子。”

“如许盯着客人看不大好。”

我翻了翻那本蓝面本。

“不看下代价么小妹。”

她看了下表：“你找他甚么事。”

“来帮手的是吧。”女人问我，顺手把那卷钞票塞进了抽屉里，低头点了支烟。

就连眼睛竟然也是带色的，一边眼睛棕，一边眼睛绿，波斯猫似的，只是长在人脸上，就有点诡异的了。

声音细细的,像唱戏里那种旦角,不过她倒确切是个旦角的,她边上那块墙上的玻璃镜框里有她穿戏装的照片。但是唱戏的为甚么会来卖调料呢，这题目我向来没问过她，她也看起来不像是个喜好随便跟人议论本身畴昔的人。

所幸她说话时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一边打着哈欠，她一边看了看腕表：“你接我的班，到十二点，我现在要出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后，看到一个男人在离我不到一步远的处所站着。一件深色的长风衣，头上戴着顶一样色彩的弁冕，也不知是甚么时候过来的，那么静的处所，我连他的脚步声都没有重视到。他帽沿压得很低，低得除了他刚正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那张脸上甚么都看不清楚。

她微微一笑，把套好丝袜的脚伸进鞋里打量了一眼，站起来摸了摸头发：“那么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