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却不看玉姑姑,只扬起锋利的眸子看着叶宸,“你是在那里见到那老东西?”
“说得好,就该说!”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反而没了思疑,坐直了身子仓猝伸手让人来为她穿鞋,玉姑姑蹲下身子,太皇太后悄悄地踹了她一脚,“滚蛋,老东西,蹲了一会儿便说头晕,那谁,过来服侍哀家。”
一名身穿绿色衣裳的宫女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为太皇太后穿好鞋子,并伸手搀扶她站起来。
玉姑姑则笑着说:“前阵子您还说穿绯色晃了您的眼睛,让她们穿绿色,怎地现在又看腻了绿色了?”
“拿过来!”太皇太后见她搁笔,悄悄地命令道。
一袭长衫,一壶酒,一把桃花扇,懒惰落拓地躺在吊床上,头发没有束起来,顶风扬起发丝,胸前有一个吊坠垂着半空,那吊坠也着意了笔墨,可清楚看得出是玉雕的繁华鱼纹。
叶宸落落一笑,暴露洁白的贝齿,“若我真能拿出繁华鱼,那才是假的。那是他贴身之物,他说,那是他要带入天国的东西,不要说给我,就是瞧一眼都恐怕瞧亏了他的,不晓得多宝贝呢。”
叶宸心头顿时有些苦楚,又有些感到,晓得对方活着就行,其他的,不必晓得太多。
叶宸差一点发笑,这太皇太后也太要强了吧?清楚是有力再行走,却借口说屋中乌黑,瞧不见路,那通共就几步的间隔便有一张椅子了。
太皇太后定定地看着叶宸,仿佛有些踌躇,但是终究,她还是让宫女去取笔墨,然后,道:“好,看看也无妨,反正他在哀家心中,都生不出一丝波澜了,哀家固然坐下来看看他现在长甚么模样。”
“哀家老了!”太皇太后下认识地伸手抚摩着本身尽是皱纹的脸,喃喃隧道:“不过,幸亏,不死不相见,他是看不见我现在这副衰老的模样。”
半响,她才把画给玉姑姑,“他老了很多,但是哀家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当然,有王静月这个老友做她的丹青师父,她的画工若不高深,岂不是丢了王静月这个都城才女的名头?
叶宸早有筹办,正欲答复,却又听得太皇太后自顾自地说道:“罢了,他活着就行,管他在那里,在天涯还是在宫外,间隔都是一样的。”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嘴角却不自发地扬了起来,“是么?他有这么宝贝?哼,哀家才不信。”
宫女取来笔墨,幽明园只要墨,无其他颜料着色。
洛阳剑昂首,看着太皇太后,“主子……”
她伸脱手,衰老如枯枝的手指滑过画卷中人的脸,又滑下扫过繁华鱼,神情有些怔惘。
叶宸感觉她这句话竟有些莫名的哀伤,她实在也弄不明白任老前辈与太皇太后之间的干系,总之两人都很在乎对方,可两人都不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