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早说了几个“不消耗事”,回身缓慢的跑了。贾环冷眼看着,料定他不干功德,便招手叫过一个婆子来,叮咛她跟着贾瑞,必然要看着他出了贾府再返来。那婆子便领命去了。
内里人团团坐了一屋子,迎探惜三姊妹围着桌子坐着,身上穿戴新做的缎籽棉袄,宝钗站在她们身边,正凝神看着桌上的一瓶梅花,宝玉黛玉独坐在炕上说话儿。那梅花是一枝横逸斜出的红梅枝,姿势动听,刚好迎春头上也戴了一枝花儿,亦是红梅,相互辉映,煞是适宜。
贾环先伸脱手去摸了摸被子底下,感受暖融融的,又捻了捻被子,也是疏松柔嫩,动手重暖,便知丫头们没有偷懒,用前已将被子几次的晒过掸过。又看黛玉,穿戴牙红色风毛立领小袄儿,翠绿棉线裙子,脸颊多了些赤色,看着气色尚可,便笑道:“这一冬不要抱病就好了。”黛玉道:“谁又是找着抱病的不成。”便向他道:“这些日子你的文章我也看了,进益不小,再过上两年,我就看不懂你的学业了。”贾环道:“姐姐何必过谦。”黛玉摇了点头。这时,探春笑道:“又躲到那边去了,显见得你们才是姐姐弟弟,我们都是外人呢。”说得世人都笑了。
“不愧是姐姐,这屋子里这香那香的,还能闻出这个。”贾环走上去将罩布取下,笑道:“是我今儿淘来的小玩意儿。”
世人都谢过了,公然大家挑了一株,就叫丫头们拿下去,又围着剩下的几株评头论足。黛玉悄悄儿一拉贾环的袖子,两人便离了世人,坐到一旁说些梯己话儿。
这里贾环带着两个小丫头子婆子走着,无妨撞上一小我,脚步仓促的,行动带着些不好的模样。见此不由起了狐疑,叫一声“站住”。那人还要走时,婆子们一齐嚷了起来,是以只得站住了。贾环畴昔看时,倒是贾瑞。他狐疑更重,便问道:“瑞大哥,这么晚了,来府里何事?”
贾环站在原地,只觉天都是阴沉沉的。黛玉从后过来,奇道:“环儿,你站在这里做甚么?”
当下无话可叙。依贾政的意义,原是春季就要打发了贾环往金陵去的,不料又叫些琐事绊住了,考虑到时已寒冬,眼看着年节将至,小儿子年纪尚小,这时候分开父母更不好,一片爱子之心切切,便留他下来过了年再走。贾环得了这个空儿,每日里只拥炉读书,或与丫环们谈笑解闷,或与姊妹们下棋玩耍,欢愉非常。
那贾瑞似是非常孔殷,见他不言语,便叫道:“环哥儿,哥哥先走了。”他如许情状,更加叫贾环必定了心中的猜想。但贾瑞毕竟是贾代儒的孙子,总不好劈面给他一个丢脸,可如果听任不管,又不免生出些丑事。是以拿定了主张,笑道:“瑞大哥留步,现在也晚了,各处的门都要上锁,再留下来不免不便。这个时候,琏二哥哥也该歇了,你去了也见不着他。何如明日再来的好?我叫个丫头畴昔说一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