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吐新芽,花分嫩叶,蜂蝶绕着枝桠穿越飞舞,早雁忙着衔泥筑巢,贾环立在书案前,心宁神定,提笔写字。
“姐姐问这一串,我如何答得上来,”小蝶一气灌饱了水,稍稍喘匀了气,才说了一句,“我只远远的瞥见了林女人一面,通身的气度,倒是个高贵斑斓的好女人。”
宝玉鼓掌笑道:“我道是甚么,本来是为这个。照我说,反恰是一样的姊妹,我只以对姊妹的模样对她就好了。”说得世人都笑起来,说“真真儿你是个实在人。”
闲坐了半晌,小蝶领了饭来,没滋没味的吃了一顿饭,霁月安排他睡下,并未几话。
蕊书洗手给他清算文具,见他捧着书半日不翻一页,便悄悄抿嘴笑着指他,向霁月打了个眼色。霁月会心,噗嗤一乐,见贾环还是双眼无神的盯着书,悄悄走到他身后,伸手往他面前挥了挥,笑道:“回神了!”
探春笑道:“是我的主张。这不是,听老祖宗说,林家表姊快到了么?以是叫你们来商讨商讨,也好拿个主张。”
贾家边吃边听,还不时的问“珠大嫂子可去见过了”、“大太太如何说”、“琏二嫂子如何说”,把个小蝶查问得满头大汗。
小蝶咋舌:“还是姐姐晓得很多。”
小蝶一起跑出去,满头带汗,笑声清脆,扬声道:“林女人进府了!”
贾环迷含混糊的睡着,一向睡到后半晌,恹恹的起来,写了几个字,又拿了投壶来,野鸡毛制的羽箭整齐的码在一起,他挨次拈了来,一枝一枝的投进壶里,垂垂的也得了趣儿,心中的愤激大有减缓。霁月见他喜好,越性搬了各色玩器来,本身在一旁相陪。
蕊书忙问道:“你看到了?林女人多大,是个甚么模样儿?”
那边厢,林家女人黛玉也正打量他两个,见贾环举止安闲,并不因庶子的身份而作出很多卑怯鄙陋之态,那眉眼间又与探春有三分类似,只剑眉微扬,娟秀面庞上就添了很多豪气,已是大为诧异,再看宝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张圆圆脸儿,神采飞扬,娟秀无伦,更是惊奇,心想:“何故此人如此眼熟,竟似在那里见过似的。”
一时又有小丫头出去讲“三位女人都在隔月亭赏花,问三爷去不去”。贾环向她道:“你和女人们说,我换身儿衣裳就来。”
她如本年纪小小,身上还带侧重孝,就要阔别故乡亲人,投奔素未会面的娘家,想来定是惶惑不安,恐怕说错一句话,走差一步路。思及此处,不免格外生怜。
斯须饭至,贾环叫小蝶来,一边用饭,一边听她回话。小蝶就回道:“今儿林女人下了车去见老太太,老太太悲伤得不得了,抱着林女人哭了好一会儿,太太们劝了半日才好些。三位女人也都见过了,二位老爷处也尽了礼数,现在正在老太太处大师用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