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沁进了浴室，里边摆着两个浴桶，热气腾腾，中间的高架子上挂着白巾，中间的小几上搁置着慕月笙和她的寝衣。

慕月笙脸上的神采淡了下来，他抿着嘴没作声。

“你...你还在怪母亲吗？”崔沁怔怔望他，

夜色里，崔沁白净的面庞薄如纸，她低垂着眸，指尖绞着乌黑的绢帕，一根白玉簪子松松挽着她的发髻，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第 8 章

慕月笙神采宁和，凝睇她如画的眉眼，轻声低喃，

“沅沅，我想同你说几句话，你且耐烦听我，可好？”

慕月笙见崔沁垂眸，神采略为冷酷，不知那里又惹她不快。

“另有呢？”他看出她另有话说。

老夫人闻言一怒拂袖，将小案上那一杯茶水悉数扫落在地，水花四溅，湿了慕月笙的衣摆。

红色的裙角被风吹打着贴在雕栏上，湿了大半。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

她本来就洗过，不必费时候，倒是慕月笙打内里来，本就沾了些雨水，方才又陪着她染了很多湿气，活力是一桩事，不忍心他受凉又是一桩事，崔沁就是这般性子，对着喜好的人，内心老是软，他那番话坎坎切切，她也挑不出错来。

待她出来，慕月笙坐在窗下，不像平常那般看书，而是呆坐不言。

见崔沁风韵楚楚立在打扮台前，乌黑的眼瞳如墨，远山黛的细眉，腰身系着月白的带子，将腰身勾画得窈窕动听。

“只是厥后我思忖，我一日不结婚，我母亲一日不得安宁，她这辈子顺风顺水，也就在我身上受了气，我到底年纪大了些，不似年青时那般意气用事，便想娶了妻生了子，回身时，有人朝我浅笑，有人与我道别，另有人等我返来，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沅沅，我幼年跟班我父亲游历四海，视天下百姓为己任，多少有几分意气风发，于后代私交并不上心，哪怕是当初与裴音，我们以师兄们相称，也并忘我交，世人常说我冷血，我也不回嘴，裴家子嗣浩繁，我非宗子，无需担当家业，自有几分不羁之气。”

到了荣恩堂，云碧瞧见他们二人相携而归，悬着的默算落了地。

他伸手悄悄将她的手臂拉出来，缓缓将那柔荑给握在掌心，该是沾了湿气，她的手有些发凉，他揉搓着，试图将之搓热。

慕月笙点头道，“我如何能够放纵旁人欺辱你，我已派蓝青去了裴家，让她去城外尼姑庵修行。”葛俊和蓝青是他身边得力部属，一个管内一个管外。

慕月笙扭头见她用乌黑的帕子在擦拭头发，她黑发又细又软，还沾着湿气。

他大步踏至堂外，守门的婆子悄悄瞥了他，见他面色青白如冷月，不由悬心，忙掀起布帘，慕月笙微一沉吟，掀衣摆而入。

她将脸掩在柱子一侧，内心惶惑然，仿佛连呼吸都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