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宗从佛殿里进香罢,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道熟谙的身影。
但能明白,不代表能接管。
几十步外,攸桐将两人奥妙的反应瞧在眼里,唇边浮起讽笑。
就这么个不经意的纤细行动,叫远道而来的攸桐内心格登一声。
而徐淑也像避之不及似的,敏捷挪开目光,退到睿王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现在皇上病体缠绵,他急着娶妻结婚,怕也是为这原因。
若换成是原主遇见这景象,被许朝宗连连遁藏,瞧着昔日老友挽住挚爱之人,怕是要悲伤死的。而现在,攸桐瞧着那对被誉为鸾凤和鸣的伉俪,余光瞥见殿内的佛像经幡,只为原主感觉不值。
见睿王的目光再度投来,她将双手笼在身前,朝那边施礼,而后挽着甄氏走到知事僧跟前,道:“小师父,家母想到后山的塔林去拜一拜,不知便利么?”
声音极低,却云淡风轻。
今时本日,权势差异,她前路未卜本身难保,没法清理旧账。而徐家谨防死守,众口铄金之下,她连那些臭名都难以洗清――凡是魏家反击,徐家定会搅弄出铺天盖地的谎言,许朝宗跟徐家好处相干,仍会默许,以魏家之力,哪能与之对抗?
但倘如有机遇,她终要回到都城。
即便原主确切娇纵了些,却也曾捧了炙热的至心给他,数次舍命相救。许朝宗移情别恋也好,见利忘义也罢,都能算情势所迫,各有所求。但那些流言如一把把利剑般插在原主身上,令她绝望而溺毙在寒冬腊月冰冷砭骨的湖心时,许朝宗听任自流、袖手旁观,未免薄情得令人齿冷。
“施主这边请。”知事僧合掌为礼,指了方向。
这小我天然是那位以勇猛善战而名闻朝野的傅煜了。
畴前的许朝宗是文昌帝最爱的皇孙,独得盛宠,而当今皇上偏袒的却另有其人。许朝宗若想夺嫡,比起诗书传家、不擅机谋的魏家,以太傅之尊享尽天子恩遇,在朝堂上很有权势的徐家明显是更好的助力。
幸亏齐州傅家令人顾忌,这一起她虽遭了几次惊扰,倒无大事。
……
他自幼读书,脾气端方严苛,现在任了兵部职方郎中,满腹心机扑在天下舆图烽堠,甚少过问内宅。先前攸桐混闹,他几番怒极,感觉生女不肖。现在女儿待嫁,他也甚少露面,也不知是心肠冷硬,还是成心避着女儿。
齐州民风,婚礼拜堂安排在傍晚时分,傅家节度一方,大婚之日来宾盈门,更是半晌都不能迟误。攸桐紧赶慢赶,进城后连口水都没能喝,便被人塞进花轿,踏着热烈喧哗的鼓乐声,一起抬到傅家门前。
攸桐觉得,她跟许朝宗的纠葛会在梵刹偶遇后临时堵截。谁知回府没几日,她竟收到了一封手札,没有落款,但上头的笔迹却熟谙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