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攸桐见着傅煜的次数极有限。

离田氏过世已有六年，现在去寺里上香，倒也无需劳烦太多人。长房的沈氏派了位婆子过来，带着沈氏和两位儿媳备的拜祭之物，便算故意。老夫人先前趁着天暖时去金昭寺许过愿，迩来天冷不便出门，便将厚礼备齐，交由傅德清带着，替她还愿，又派身边得力的仆妇随行，帮着顾问琐事。

伉俪俩赶到得寿安堂，等了会儿，傅德清和傅澜音姐弟也连续来了。

借着转头跟春草说话的机会扫了苏若兰一眼，便见她很有绝望之态，那崭新的衣衫虽能勾画身材，却为免痴肥而做得薄弱，被冷风一吹，冻得面庞瑟瑟。想来她虽埋没心机，却终不敢在傅煜面前猖獗，强自插话博取重视。

周姑瞧她一眼，没再言语，倒是攸桐忍不住瞥了她两眼。

夫君后代皆如此记念，可见田氏活着时，二房一家子必是极其和谐。

果然是特地打扮过的。

“里头有绒，不怕冷的。”攸桐俄然想起一事，“先前跟周姑清算箱笼，找到些不错的缎子，想着气候渐冷，也给夫君做两件冬衣，已叫人送到两书阁去了。夫君如果得空，无妨尝尝。如有不称身的，可早点改改。”

与嫡妻相守二十载，虽位高权重、姿貌端方，身边却不纳半个姬妾，膝下后代双全，对傅澜音姐弟也很有慈父珍惜之态。现在四十余岁的年纪，搁在武将中，恰是身强力健、功成名就，在田氏过世后，本来可续娶纳妾，这六年间他却毫无动静，身边只让嫡妻留下的几位仆妇服侍，连丫环都没留几个。

亦可见田氏颇得民气。

姑嫂俩都极爱美食，对坐在桌边，争相下筷。

“嗯。”傅煜应了声，侧头觑她一眼，“天冷，穿这么薄弱。”

待攸桐打扮罢，清单适口的饭菜也刚好备齐。

天光更亮，那阴云却还团团积着，雨点唰唰地打在檐头，时疾时徐。

次日等了一天，也没闻声傅煜回府的动静，到傍晚时，却有寿安堂的仆妇过来传话，申明日要去金昭寺进香，叫她今晚别碰荤腥，明日跟着同去。

傅澜音要去接寡居后到梵刹修行的大嫂，傅德清带了傅昭同乘，攸桐便与傅煜同车。

廊庑楼阁尽数掩在秋雨里，凌晨昏黄天光下，她的端倪也像远山黛色含烟，添几分柔润慵懒之意。望着他时，面露惊奇，面貌妖娆鲜艳，眼波却收敛内蕴，亦如那声“夫君”撞进耳中眼底，叫他无端想起旧时的和顺影象。

伉俪久别的陌生溶解，攸桐也没再多言。

许婆婆心细，怕山寺更冷，赶着往紫金手炉里添些银炭，拿出来塞在攸桐怀里。攸桐迷恋暖意，将锦缎裹着的手炉抱紧，一昂首，就见苏若兰撑着把伞走了出来。见着攸桐，只随便行个礼，而后向周姑道：“老夫人前儿命我做些针线，今早天冷，怕她要用，赶着送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