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没有请人抬棺材，在她单独去了趟浙江返来后，就再没提起她孙子的落处。直到厥后我才晓得，她是将她孙子的骨灰连夜带了回家，也没有入土为安，就一向藏在她床底下，直到她归天。

又调了一小碗朱砂。她拿出一张黄纸，用羊毫在朱砂沾沾，在黄纸上面刷刷写了几笔，我凑畴昔瞥了眼，是人的生辰八字。

我也不晓得甚么意义，我妈说是祖辈传下来的。

陈婆冷哼了一声：“他清闲不了多久。”

“老婆子已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还在乎甚么。不过我家成子啊，还那么年青啊，那么年青就去了……让我这个老婆子如何活啊啊”说着说着她又嚎啕起来。

她来到神龛前，拈了一柱香，向着东方拜了拜，又向中堂拜了拜，将香插在白米碗里，然后出门，一会儿拎来一只公鸡。

但是看陈婆那么悲伤，我现在说甚么她估计都听不出来。我很焦急，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正在我一愁莫展的时候，芦花飞了出去，嘴里叨着样东西，它扑啦啦的出去停在桌子上，低头吐出嘴里的物什，我一看，竟然是方才陈婆放出来的血纸人。

“去它该去的处所。我叶陈氏自认一贯营私守法绝没做任何大逆不道天理难容的混事，可上天却让我陈家绝子绝孙。”

像我小时候哭的时候我外婆安抚我的模样。

一柱香过后，我震惊的看到，那浸在血碗中的黄纸人，像活了似的圆滚了起来，而那些人血混着的鸡血却越来越干渴，最后只在碗壁留下浅浅的红印。

纸人一破，一股轻烟冒出，那本已圆润的很立体的纸人立马干瘪了，又变成了本来陈婆剪的黄纸，破褴褛烂的躺在桌角。

桌上有一叠红红的钞票，是那包工头转交到陈婆手上的2000块。我内心忿忿，性命真不值钱，陈哥正值芳华幼年，竟然只值2000块。这个包工头也太黑心了。

正月初八，陈婆返来了。

我们村有一种说法，叫“七不出，八不归。”是斧正月初七分歧适离家外出，初八分歧适远方回家。

她将左手拇指放在口中咬破，右手双指并拢，从左臂自上而下抚过，只见那拇指里的血像水笼头开了似的，哗哗的射了出来，一并落在鸡血碗中。

我心惊胆颤的站在她身边，脑筋里风暴的确是上了天。

第二天，听我妈说，陈婆的孙子是死在杭州，在工地上搬砖，被高空落物给砸中，当场灭亡。阿谁包工头一看死了人，托人包了2000块红包转交陈婆，将她孙子的尸身扔在病院，连夜就出了省。

刚那纸人，是要杀人的节拍啊！

这是后话。

“婆婆，我们接下来如何办？就这么让那包工头清闲了？”

在汉族，讲究叶落归根。但在我们村这里的风俗，死在内里的人，棺材是不能进村的，只能从山脚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