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逸王入宫。”

朝廷是大胜而归，可那些捐躯在剑门关的将士，就活该死不足辜吗？剿除强盗三千人，此次带去的将士也折了千余人。

剑门关剿匪一事，祝元存现在想起来，都心不足悸。

毕竟晏修的神采丢脸起来。

晏修以眼神表示他持续说下去。

谁知她过于沉浸，低着头，一心扑在帐本上，就连晏修走到她跟前都未发觉。

晏修回朝的动静晌中午传至宫内，祝思嘉理应前去太极宫主动见他一面。

任淮一字一顿道：“回禀陛下，百姓都说他们不缺炭用……”

可那会儿雪大，大到三尺开外不见人影、不见外物，祝思嘉担忧路上有恙，也不忍难堪要冒雪抬轿送她外出的宫人，便临时放下此事。

刚进宫，晏修就听人上报，前几日西京缺炭到乌衣家世也无计可施的境地。

晏行举双手打躬作揖答复：

太极宫。

……

多少年未从晏修口入耳到这两个字，晏行一愣，接过茶杯：“臣弟谢过皇兄。”

“陛下所言臣尽占之，但另有一点，臣确切怀有私心，且是对一人的私心。臣但愿这个夏季臣能尽己所能，为她排忧解难，她需求炭，那臣便为她购炭，乃至能够不吝引发陛下猜忌。”

人间没有这么多的偶合，但晏修从小到大，从没放过任何一个偶合。

晏修浓眉一折：“如何？”

毕竟是他向十一命令，要大肆发放炭火，阵仗越大越能轰动朝堂的好。

晏修下认识哂笑道：“你倒是对祝大蜜斯一往情深，此等善举，竟是因她一人而为之。”

一只裂缝遍及的手伸到晏行面前，似一方被打碎又拼集起来的上好白玉雕像，紧接着，是降落到比殿外的雪还要冷的声音：

他在替那群捐躯与剑门关的将士不值，并未推测晏行此举更深一层的含义。

故而他才急着南下，为的可不但仅是打一场突袭战。

“这么多炭，究竟是你未卜先知，还是一心为民？”

满室茶香盖过了太极宫内淡淡的龙涎香，不愧是江南名茶，一经煮沸，似嗅到春雨后漫山遍野的茶田。

“朕若没记错，来岁三月，就该是你们二人的婚期。”

他离京前，那三百车炭尽数运往北境赈灾，西都城内的炭火商必然会与官员豪强联手，趁此机会漫天开价，扰乱贩子次序，让更多的布衣百姓挨饿受冻。

这个来由看上去合情公道。

这几百车掠取返来的炭，背后是一条又一条新鲜将士的性命。

很久，晏修抬起被雪染白的厚重眼睫：“既不缺炭，便先将这几百炭车运回宫中。”

“早在钦天监放言本年乃暖冬，让百姓无需赶制新衣过冬、无需大量储备炭火时，臣弟便萌发此心。天道无常，钦天监再如何手眼通天，也总有失误之时，若这是个暖冬最好不过；可如果寒冬，万千毫无防备的公众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