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初秋，白日光阴头暴虐，尚不觉和夏末有何差别，但这一早一晚山林间入骨的寒气，才让人见地到春季真正的能力。

段姑姑翻开帘子时，见到的便是祝思嘉倒在祝思仪脚下，眼中蓄泪，楚楚不幸。

晏修冷嘲道：“哼，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无用，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如此脆弱无能。”

这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风俗。

她下半张脸被打得一片通红，樱桃小嘴不但破皮还渗血，高高肿起，乃至带着几分风趣，再也没有半点大秦第一贵女的仪态。

段姑姑脸上的冷意稍稍化开：“美人不必客气。”

祝思仪还将来得及收敛手上行动，她手足无措，看向段姑姑结结巴巴解释道：

晏修沉着道：“朕便是端方，何人敢置喙?”

在营帐外等待的段姑姑见状不对，向几名随行宫女使了使眼色，仓猝走进二人的营帐内。

“何况——”祝思嘉弯下腰，放高音量，“即使你做出千百个不肯的模样，可我为甚么会到陛下榻上，你不是比任何人更清楚吗？”

比起本身宿世在她情郎手底下受过的苦，这才哪儿到哪儿？

三年前，因着燕王妃膝下养子犯事，陛下大怒，削去了燕王妃身上的诰命。

祝思仪苦苦挣扎，试图摆脱桎梏：“段姑姑您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是祝美人成心做出我们姐妹分歧的假象谗谄我的！”

祝思仪恼羞成怒又能如何？只好乖乖闭嘴。

没想到一贯怯懦文静祝思嘉，此次竟是提早布局好，渐渐放出钓饵，好对她使出一招苦肉计！

就算陛下再如何宠嬖祝美人，也不该怪诞到如此境地，燕王妃但是太后娘娘亲妹！届时太后娘娘这一关，又该如何过？

晏修梳洗结束，肩披一件墨狐围脖大氅，坐在帐外支起的火塘旁，亲身围炉煮茶、取暖。

木料在火中收回噼里啪啦爆裂轻响，段姑姑站在一旁，向他一字不落照实报告了昨夜的所见所闻。

祝思嘉流下热泪，她走上前，拉住祝思仪的衣袖，“我并非拿陛下威胁你，只是你一口一个表哥地称呼陛下，若真论及尊卑辈分，你也该称呼我一声表嫂。”

跃动的火苗闪映在帝王冷白的面庞上，神采抖擞。

“姐姐。”

“段、段姑姑，我没有推她，我真的没有推祝思嘉！不、我没有推祝美人，六合可鉴！我只是想收回我的手！”

“在此之前，祝大蜜斯以下犯上、鄙视君威、不敬天子、欺辱妃嫔，念在您是初犯，按律当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林间模糊有飞禽走兽呼嚎声传出。

燕王妃忌恨也好妒忌也罢，虞氏有诰命加身，她还能再持续苛待不成？

段姑姑一边将祝思嘉谨慎搀扶起家，一边毫无波澜道：“祝蜜斯若再多嘴一句，按宫规当再掌嘴二十。”

祝思仪有苦说不出，更没有力量和勇气与祝思嘉辩论，被她这般阴阳怪气一番，也只能愤不欲生地瞪着她，目送她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