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暗忖：月神患疾，玉帝极力看治，月神为甚么要恨玉帝？当然没有人给我答案。我见玉帝大怒，便道：“启禀天君，刚才只是绛珠本身不谨慎摔下山崖，和月神无关。”

“宽恕神瑛之罪。”西王母铿锵有力说道。我一怔。

我一凛，“死能够，但求死得明白。”

“母亲不要危言耸听，儿子不管如何都不会让你，让任何人再来伤害绛珠！”天君说着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

“神瑛叩见天君。”地上少年诚惶诚恐。我一听那声音，早认出是神瑛，疾步上前，欣喜若狂，唤道：“神瑛！”

当一轮圆月挂上昆仑山顶，我与月神站在山顶空旷的高山上，环顾银光迷蒙下茫茫四野。月神一袭黑袍，幽深莫测地凝睇远方，远方天涯孤星几颗，闪着诡谲的光，一如她冷凝的目光。白日在仑山见到她时，她对我就一副拒人千里的冷酷，现在并肩站在昆仑山顶，固然近在天涯，却觉更加远在天涯。我模糊感觉她在与我较量，她将我当作她的敌手。我蓦地明白白日里，东王公和我说的话：真正的博弈不在面劈面，而在肩并肩。我们就如许沉默以对，我在等她发话。

我身子一僵，声音也一冷，“神瑛无碍，我死不敷惜，另有甚么好惊骇的。”

“那与绛珠又有何干系？她不过一株小小的绛珠草，能奈我天庭如何？”天君问出了缠绕我心头挥之不去的疑问。

神瑛看我一脸求知欲，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等等！”西王母喝住了我们，我们回过甚去，但见她从宝座上缓缓站了起来，一片流光溢彩的背景中更映托她的天威尊荣。只听她道，“天意如此，哀家无话可说，好，昊天，母亲承诺你临时留着绛珠的命，但是你也要承诺母亲一个前提。”西王母言语间竟透着一股淡淡哀伤。

西王母沉痛道：“昊天，母亲做这统统都是为你，为了你统御的天庭，为了你能在三界永久耸峙不倒。”

“闲云野鹤，优哉游哉，”东王公笑吟吟答，“只是昊天，你如何俄然来了？”

又是西王母，一口热辣荤腥从体内直冲喉咙，我吐出一口鲜血溅在月神的脸上。月神又起一掌击在我胸上，我当即甩脱她的手，身子急剧向后飞去。身后是万丈深渊，我的身子悬空落了下去，夜风中，我放弃任何挣扎与自救，不就是要我的命吗？贱命一条，谁要谁拿去！我抬头随风坠落，墨黑的天幕上银月皎皎，月光像一张密不通风的网向我身上盖下来盖下来盖下来……我正要闭上眼睛，蓦地一只大手拦腰截住我，带着我的身子缓慢向山顶飞去。落在山顶，我看清救我的是玉帝。他扶我站我，大步向前给了月神一个耳刮子，清脆的耳光清楚地响在郊野。我震住了，月神的眼睛更是张得老迈。月光下，她的脸上清楚一道五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