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秾问他：“你之前过年会做甚么？”

太阳方落山，皇城内的火烛已经全数点亮，随后宫外的百姓也在门前堆起火把，他们要将这个夜点的像白日。

他说的太当真了，像是笃定会有庇佑，庇佑他和贰敬爱的人能度过这一劫。

他扯谎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林淡秾不信，抓住他的手，笑：“我想看你穿新衣，好吗？”

继傅蝉以后, 太医署的几位医药大师也接踵被宣入宫中，轮番查抄。有傅蝉在旁指出, 患者林淡秾又复苏着能够叙说。一通人体味下来, 以为傅蝉所断无错，这也让陈衍与林淡秾落空了最后一丝但愿。

陈衍答：“驱傩、守岁、元日朝会。”

陈衍看着她，当真道：“和你呆在一起。”

除夕当夜，皇城内会有一场大型的驱傩典礼，即为大傩仪，驱傩即驱邪迎神。在前年之末、新年之前为此典礼，意旨驱尽邪气与病疫。而到当时一天文武同列，天子皇后乃至后妃们都会列席，一同插手这昌大的驱傩典礼，随后便一起守岁。到第二日，不，是第一日，是岁之元、时之元、月之元的三元。等这元日至，天子、皇后、诸王列侯、文成武将、各方使节都要着正服，正仪仗在太极殿开朝，此即为元日朝会。

伸手为她点完朱唇，将她扶起，陈衍道：“秾秾，我们早去早回。”

一室安宁，光阴静好。

见他答的端庄，林淡秾忍不住发笑，逗他：“本年我们一起，你想做些甚么吗”

“快去吧，我们换好衣服过年。”见陈衍还想说话，她伸指堵住：“去驱傩，高兴些。你放心，我睡了一会已经好多了。傅蝉配的药另有些感化，起码现在没那么疼了。我睡饱了，想动动。我们过得第一个年，我不想在床上躺着。”

林淡秾温言道：“我也有新衣对吗？”

林淡秾一顿，回他：“……我们会一起的。”起码本年会一起的。

而这一夜顿时就要到了，皇城的狂欢。

陈衍答：“是。”

林淡秾听了一会，看看天气，又看看陈衍，问：“你如何还不去？”

林淡秾坐在镜前摸上去摘下一朵，静赏半晌。将它放在口脂盒旁，伸手要去染色，却被人抓住了手。

景喜人不笑，不是可惜。

陈衍知她情意，却实在舍不得和她分开。

林淡秾看上去，只见陈衍玄衣、纁裳、白罗大带、一十二章，垂白珠十二旒，威武不凡；隔帘望她，又柔情百转。

林淡秾说：“如何不急，你要在场的啊。”一年之末最首要的驱傩典礼，天子如何能不在呢？

陈衍抓住林淡秾的手，说：“你会没事的，陈氏先祖会庇佑这天下，庇佑我，也会庇佑你。”

到了时候，宫门大开，百官携家眷入宫。

几位太医引经据典，以为这是“暴虐之疮疽”，且“毒根深藏，穿透孔里”。不过这类病男多生于腹，女多生于乳, 对贵妃之症竟不能分解透辟。到最后, 竟还是傅蝉说的最靠谱。他从家中搬来累牍的医案, 与太医署博士一同研讨。傅蝉是专精、太医署博士是当代大师, 两相连络最后竟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