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笑道:“凌晨起得早,又赶了这半天路,都归去歇个晌觉吧。我也睡一会儿,睡醒以后跟秦太太一同往寺里听经,你们要不要一道?”
辛氏点点头,声音放缓很多, 暖和地说:“阿萱, 大人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操心了,贤人有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很多事情都是命里必定的,你想太多也没用, 跟阿媛似的每天高欢畅兴的多好?”
秦笙解释道:“我跟阿芷也合得来,但是阿芷说话总感受藏着掖着,不若阿萱敞亮。”
“来了,”春桃撩帘出去,手里端一壶茶,“女人醒了?要不要喝口茶?”目光瞥见地上家猫,笑道:“如何跑这里了,刚才秦二女人身边的丫环还过来找,我说没瞧见。”
有耗子不知自那边钻了洞出去,在箱子中间做了窝,生养出四五只肉乎乎的小耗子。
入了夜,屋里暗漆漆的黑,花狸猫一对眼却愈发明亮,像嵌着两粒夜明珠幽幽地盯着北墙面上挂着的一幅《繁华合座》年画。
实在,这件事儿是真逼真切地产生过的。
北风残虐,吹得院子里的石榴树摇摆不止,投射在窗户纸上的树影好似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
杨萱冷静叹口气, “娘, 我记得了。”
以是,那幅画就一向挂着。
仿佛是曾祖父活着时候挂的,祖父杨慎体弱多病未曾到过田庄,及至杨修文这辈,杨修文公事繁忙,每年只过来两三日,仓促忙忙地姑息着书房睡了,也未曾进过正房。
一盏茶喝完,三位女人脸上都显出疲色。
梦里仿佛又回到大兴田庄。
范直仍然站在原处,负手望天。
因炕洞连着灶坑,比架子床和缓,以是入秋以后,杨萱就会挪到大炕上睡。
秦笙伸手拉她一把,“不过一个内侍,你跟他客气甚么?”
没多大会儿,山茶气喘吁吁地跑出去,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上前把猫抱在怀里,心不足悸地说:“还好是在女人这里,我怕它跑到林子里,可真的没法找了。”
茶汤黄亮清澈,有股特别的香味,是寺里和尚送来的霜后桑叶茶,说是能够祛风清热。
想必这就是杨桐所说的茶馆。
杨萱淡淡一笑,“二女人养了好久了?”
范直很着意地瞧她一眼,笑容安闲而沉着,完整没有被忽视或者被轻视的羞恼。
恰是范直!
这时便听“吱呀”一声,门开处,自茶馆走出一人。
杨萱喝了半盏茶,问道:“秦筝养了猫?”
午餐有八道, 除了素鸡、香菇面筋和松仁小肚等常见素食外, 另有几道清炒时蔬。
杨萱毛骨悚然,扬声唤道:“春桃,春桃。”
“切,”秦笙不觉得然地撇下嘴,“我最讨厌内侍了,你没读过史乘吗,历朝历代都有煽风燃烧扰乱朝纲的内侍,不就仗着服侍过天子,每天在天子跟前跟大臣上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