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是极深的褐色,她的手却白净苗条,又很矫捷。揪一粒剂子,在掌心一团,便是光滑滚圆的药丸。
倒是那人进了门。
凡是去找顾老爹的人会说,“顾大哥开门”,而李掌柜打门时却喊得是“顾大嫂开门”,很明显他晓得顾老爹不在家。
易楚敏捷地取出盛四物丸的瓷瓶,将药丸倒在纸上,一边问道:“李掌柜甚么时候来的?”
青衣人很着意地看了易楚两眼,说了声,“本来如此。”
少妇似是有些怠倦,微阖着双眼斜靠在车壁上养神。两个梳着双环髻的丫环也低眉顺目地坐着打盹,唯独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唉声感喟地说个不断,“……四月的时候,还看到她抱着孩子到国公府赏花,转眼就锒铛入狱,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提及来也是个命苦的。当初,若不退亲……”
终究熄了炉火,易楚满头大汗地站起来,回身间,发明黑檀木的台面前多了一道身影。
顾老爹要去杭州进货,身上必然带着很多银两。李掌柜极有能够见钱眼开杀死顾老爹,将他的尸身藏起,又装模作样地去顾家寻人。
易楚乐不成支,“看你这张嘴,没得这么寒伧别人的。”
易楚松口气,悄悄地指指门外,“那人……”
易楚便笑笑,将剩下的四物丸一粒粒装进瓷瓶,又取过戥子秤草药。
并且,甚是无礼,三番两次打断别人的话。
倘若顾老爹出事,顾家的生存可就更难了。
站在医馆的石阶上,头微仰,不知是看门前的柳树,还是透过枝桠了望悠远的天涯,神情冷酷又疏离。
这类人,只能够远着他吧。
“就是刚才,我和娘在家洗衣服,听到李掌柜在内里叫‘顾嫂子开门,顾嫂子开门’,门拍得山响,吓得我踢翻了一盆水……”
“有四物丸吗?”青衣人打断她的话。
只是,这类无足轻重的事,完整没有需求争出个丁卯是非来。
进了七月,天更加热得狠,往医馆里求医的人也格外多。
顾老爹老早就说要到杭州进点新货来卖,上个月还来借了五两银子。
“是胡玫奉告我的。”
易楚笑笑,“这本就没甚么,公子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边说边将晾好的药丸用纸包起来,“四物丸是养气活血的,夏天炎热,一日吃一粒便可,不成贪多……”
易楚顺着她的视野向外望,正看到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颠末,马是枣红色高头大马,车窗挂着怀素纱的窗帘,车厢四周还缀着素色狮头绣带,绣带中间有个圆形标记,模糊晓得是草篆,却瞧不清楚写得是甚么。
易楚想到易齐独安闲家,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医馆。易齐好端端地坐在台面后,还是在描花腔子。
少妇却灵敏地发明嬷嬷垂着身边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