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乡野山村长大的,没见地没端方,榆木疙瘩一个。
秦嬷嬷搓手呵气的快步进了慈孝园,过穿堂,踏着青石方砖铺就的甬道,脚步仓猝的一起直奔正屋而去,茶青色细棉大氅因她行的孔殷在身后展成个扇形。
“是。”秦宜宁再度垂眸。
秦慧宁紧紧攥着拳头,面上却暴露个不忍的神采。
秦慧宁抽泣着靠近老太君身边,腮边挂泪,一双敞亮的杏眼早已哭的肿成核桃:“祖母,孙女白受了您这么多年的疼惜,孙女愧对您,愧对秦家……孙女如何会是假的呢,如何会是假的呢……”
“如何想起上山了?”
秦嬷嬷面色凝重的点头。
阳月方至,尚未到初八立冬,气候却垂垂地酷寒起来,就连丞相府上院沿廊安排的几盆老太君最爱的菊花都略显委靡。府里出了大事,下人得空顾及,撂秋菊单独大霜而立。
老太君瞧不得长房独一的孙女落泪,搂着秦慧宁心肝儿肉的叫着,“你别悲伤,也没人敢叫你出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如何就不是你爹妈亲生的了?这事儿没个准儿,保不齐带返来的是个处心积虑攀繁华的野种!不管如何,祖母都要你,都喜好你。”
二人掀帘子进了屋,将暖手炉撂在外间墙角鼓腿束腰的红木圆几上。
老太君握着秦慧宁的手又紧了紧,带给她无穷的安抚。
秦嬷嬷心下凛然,四女人果然是最得宠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在老太君内心的分量竟然涓滴不减!
梁城地处两国边疆,烽火骚动十余年未曾停歇,已是十室九空的情状。
“如何叫这么个名儿?”
老太君感喟着,拉着蓝衣少女的手哄着道:“慧姐儿莫哭了,你哭的祖母心肝儿都要碎了。”
秦宜宁惊奇的昂首看向老太君。
“因为兵戈,城里民不聊生,有很多发国难财的专拐人去卖,养母身后,我怕被人拐走卖了,就单独去了山上。”
“宜姐儿,如何还不知给你祖母叩首?”秦槐远冷酷的道。
但是,如果她是秦槐远的嫡女,那长房养了十四年的秦慧宁又是谁?
话音方落,老太君身边紧挨着坐的蓝衣少女便又嘤嘤抽泣起来。
也是,传闻城里大户人家小妾之间因为夏季里一点洞子货都能暗自争斗好久,现在她被亲爹找到,冒然回府,必然是顶了甚么人的位子,碍了甚么人的眼……
面前这女人的面貌风致儿,活脱脱就是幼年时“智潘安”的模样,不必去清查都能确认这绝对是秦槐远的亲生女。
“回祖母,畴前叫小溪。”
秦家出美人,秦槐远乃是平辈中的俊彦,少年时便被列为“都城四君子”之首,多少闺秀趋之若鹜,若乘车在城中绕一圈儿,花果必然盈满马车。
秦寒顾恤的叹了口气,对这个自小盘曲的堂妹,他非常顾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