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在书房内隔桌而坐，罗风鸣长长舒了一口气，告状似的：“他们总这么讨人嫌，说不得哪天我就忍不住要打人了。”

“父亲说过，买卖都是谈出来的，”罗翠微仰起明丽的笑容，温温软软看着惊到跳脚而起的弟弟，“我想尝尝。”

虽说罗翠微尊称卓愉一声“母亲”，也客气地跟着罗风鸣唤他们“娘舅舅母”，可卓愉毕竟是罗家家主罗淮的后妻，罗翠微并非她亲生。

“若不然，我们还是先抬两箱银子去护城河边扔个响动吧？免得外头的人真当罗家要倒了呢。”罗翠微随口一笑，头也不回地往屏风背面去了。

“风鸣啊，娘舅们都是没本领的诚恳人，商事上的门道一窍不通，说不出甚么大口语。只是迩来总听外头人说，待来岁开春囤了茶，若运气不好再有甚么差池，这金流一断，说不得罗家要倒啊！”

功亏一篑的卓家四人悄悄咬牙，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各自憋着满口老血赔笑。

若要追根溯源，罗家祖上也是显赫的：出过帝师，出过大学士，也不乏公侯姻亲。

不说罗翠微这小祖宗病着呢嘛？！

罗风鸣苦着脸想了又想，“那总不能……父亲这几年一向养伤，精力也不若畴前那样好了，我实在是……”

罗家正厅内，当家主母卓愉在长官上几次拭着眼角泪，一面听着娘家哥嫂夹枪夹棍的抱怨，时不时转头期呐呐艾看看身边的儿子罗风鸣。

客座上的卓家四人乍闻此音，顿时面色丕变――

他们很清楚，罗翠微这女人既不是胡涂的软柿子，也不是个会让他们三分的省油灯。

现在罗翠微一露面，他们顿时就有些蔫巴了。

“跟谁借？”罗风鸣心惊胆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风鸣终究停止了来回乱窜，惊奇地看向自家姐姐。

天幕灰白沉沉，压得民气中愈发沉闷。

罗家府库充盈，眼下外头群情纷繁的南边佃农因欠收而拖租、京中世人因对罗家书心不敷而簇拥至罗家钱庄挤兑现银，都不敷以撼动罗家的底子。

罗风鸣早就懂了他们本日的来意，纯是看在自家母亲的面子上，才一向忍着没戳破他们厚颜无耻的算计。

“她就是性子直些，倒也不是真的凶。畴前她随淮哥在外天南海北地跑，也是这两年在家的时候才多些，”卓愉笑得软讪讪的，轻声道，“我也在想体例替她筹措呢。”

“若我没料错，临川军穷得都将近啃地盘了，”罗翠微隐晦隧道出那五车粮食的去处，“固然我并不清楚这其间的内幕，但我猜，昭王殿下，或许很缺钱。”

罗翠微也晓得卓愉夙来是个没主张的，便不与她多说，只是笑笑，又转头看向卓家四人。“娘舅舅母若要将那些钱领归去，拿约契到背面账房就成，我都交代好了。也不必轰动我父亲安养，从我账上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