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姑将镜儿赶出快意坊以后，便教唆着仙颜侍婢来服侍陆敬戎盥洗换衣。

“大人是左街使？”他又问了一遍。

却有人走到陆敬戎的身边，扯住了他沾满血污的衣袖。

陆敬戎却寥落地摆摆手，回绝了。

“何出此言？”

“臣忸捏，请殿下定罪。”陆敬戎又恨不得本身能跪下去。

那人如同神像普通将寂静宝象隐于纱幕以内，不经意间却自有不容触及的庄严威仪透露。

“是，臣恰是金吾卫外城左街使陆敬戎。”陆敬戎板滞地答复着，竟然不顾君臣之礼，抬起了头来。

陆敬戎冷酷的态度仿若又有了往昔的倨傲：“你家仆人？他凭甚么要见我呢？可有拜帖递上来么？即便有拜帖，我现在也不想见他。”

好久，陆敬戎才禁止住本身的失礼，低声道：“可事已至此，臣怕是已经不能为殿下尽忠了。”

他所爱的红儿，如何也如许飘忽地远逝了呢？

“……家母尚在，臣的幼弟能够奉侍母亲，不敢劳烦殿下。”

太子意味深长地扬起尾音。“啊……你也算在本身的辖区惹事了。”

陆敬戎又是痛悔：“臣因为怒杀爱姬，已经和那卢平章的族侄卢思正成了仇雠，又兼臣本司职坊市安宁，实在是有负圣托。并且……”他又垂首谛视着本身的手掌，低语道：“臣这双手，怕是再也拿不了刀了。不然，纵使令臣如平常士卒般在疆场上为家国抛了性命，臣也是甘心的。”

他也不再爱惜脚上那高贵的*乌皮靴，直愣愣地踩进碧色春水里。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情真意切地说出如许的话。

“衣衫不整地拜见殿下，实在是臣属的屈辱。”

如此光鲜而光辉光辉的人啊……

陆敬戎赧然垂首：“臣品秩不敷，一向未能得圣上垂见。”

滇池花云，素堤柳烟。

堤边绿草中，停驻着两端青牛引着的轩车，窗棱边装点着光辉的桃枝与连翘。四周都垂着深深浅浅的碧纱帷幔，偶有风雨斜斜托起一角，暴露内里金玉堆砌的繁复雕饰。

不知何时已经雨过天霁，低垂着金红色的太阳，半湖跃动着点点金霞。陆敬戎双眼追逐着那远去的车驾，却仿佛追每日光般灼得面前恍惚一片，一眨眼便滚下了泪来。

陆敬戎完整不明白本身为甚么会去见太子。

如浇头的一盆雪水，陆敬戎俄然复苏了。他觉醒了全数身为臣子应有的畏敬，又开端感到自惭形秽。那些他曾经器重的红儿的鲜血，仿佛与屠市水沟中流淌的浑浊也并没有太大辨别，只是让他更加为了本身的驾前失礼而羞惭。

点点柳花如云雾，如飘雪，在空中轻巧地沉浮，长久地留驻半晌，又跟着风儿飞远。

可他就是流着盗汗，迈着狼狈而沉重的步子，神使鬼差地跟着走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