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剂衡问章秋谷道:“明天你可有应酬?如果没有甚么应酬么,明天我就在陆兰芬那边摆个双台,请你们多吃杯喜酒。”
且说陆兰芬正在和方剂衡在张园闲坐喝茶,俄然背后伸过一双手,把陆兰芬的眼睛紧紧掩住。
出门是火伞高张,室内又是椅席炙手,不晓得如何是好。如此的河清难俟,好不轻易将近傍晚,忽见西北角上卷来一片黑云,方剂衡道:“好了好了,天上堆起云来,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就拉了陆兰芬同她坐到窗前去看。
章秋谷便用手搭着凉篷,四围一望,见本身的马夫正在前面,赶紧招手叫他。
再看天上时,风声吼怒,云气迷漫,愈发感觉天昏地暗,像大幅的泼墨山川画,满纸淋漓,天低如盖,那云昏雾暗当中模糊约约的呈现万道金蛇,周回乱掣。
方剂衡闻声就急了,嚷道:“岂有此理!我专诚请你,你竟不肯赏我的光,但是瞧不起我吗?”
正要叫人去发,刚好陆兰芬晚妆初罢,徐行走来。换了一身白罗衫裤,拖着一双湖色拖鞋,淡扫蛾眉,不施朱粉,只淡淡的点了一点唇上的胭脂,秋波送媚,巧笑多姿,娇如解语之花,皎若中秋之月。眉如远黛,八字斜描;腰似垂杨,三眠初起。加以云鬟刺眼,凤翼低垂,梳得竟没有一根乱发,夺目争光,只带着一支全绿翡翠押发,鬓边髻上簪着一排茉莉珠兰,妖艳动听,香风扑鼻,又夹着一莳花露水的香气,非常甜静。
章秋谷向方剂衡道:“有些日子没有见你出来了,如何明天竟然有空儿坐马车遛弯了。你的贵女友竟然答应你出来吗?”
方剂衡心中大乐,便连声叫取笔砚过来,写了几张弯曲折曲的宴客票头。
马夫去未几时,便拉了一部橡皮两轮快车过来,停在草地中间。
方剂衡欣然点头道:“那便说好,我若请你,哪怕另有别的请票,你也要先赴我的约。”
只听“咣当”一声,打碎了两块玻璃,吓得陆兰芬拉着方剂衡,三脚两步的跑了出来。
章秋谷淡淡地看他一眼,真的就只是淡淡的一瞥,但方剂衡没出处的竟然感遭到了一股压力。章秋谷淡然一笑道:“这和赏不赏光,瞧不瞧得起没干系。我比来的确很忙,要看我的时候安排,如果我有空,定然会赴约,你看可好?”
章秋谷又道:“再说,我不做媒人,也是怕将来我要替你们担着干系,你们将来有甚么题目,不要转头又找起我来。”
陆兰芬仓猝叫侍女们去关上纱窗,话音还式微,又是一阵冷风吹出去,吹得人毛骨悚然,然后电光一闪,轰隆一声,大雨滂湃而降。
瞬息之间就是烟尘滚滚,不见了影儿,只听到远远的马蹄声响。
那窗外的雨一阵大似一阵,好似那匡庐瀑布,大海飞湍,白茫茫的一片,平空直泻下来。夹着那闪闪动烁的电光四周飞舞,直射入屋子中,照得人毫发肌肤纤毫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