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倒不是。”

司马嵘一颗心落进肚子，随即迷惑地看着他，不知他这么故弄玄虚，究竟葫芦里又要卖甚么药。

王述之思虑深远，倒的确令民气生佩服。

行到拐角处，地上忽现微光，冷不丁一道人影走出来，司马嵘尚将来得及刹住脚步，直直与来人撞在一处，接着便听到“噗”一声轻响，来人提在手中的灯笼摔在地上。

王述之眼含笑意，倾身将他指尖的棋子抽出，移开案几，又将他扶着躺下去，替他盖好被褥，盯着他熟睡的面孔看了半晌，低声轻叹：“总算将你磨出困意来了！”

“跑这么急做甚么？”

“我打发他们安息去了，明日再清算也不迟。”王述之松开他的肩膀，俯身拾起地上的灯笼，笑道，“今晚我先在你这里住一晚罢。”

白日晴好，想不到夜里竟起了风雨。

“呃……没错！”司马昌恍然点头，又想了想，忧愁道，“吏部尚书虽并非王氏亲信，可与孤也不甚亲厚，此事交由吏部，恐怕我们很难满身而退。”

王述之不甚在乎地摆摆手，笑道：“哎，不就是破了几个洞穴么？住得了琼楼玉宇，亦住得了草屋草屋，能奢能简方为大丈夫。可贵幕天席地，可赏风烛，可观星斗，岂不是妙哉？你们不要扰了我的雅兴。”

王述之点头：“嗯，传令下去，马上脱手。”

亭台楼阁欲哭无泪，只好替他多添被褥，恐怕他冷着冻着。

司马嵘想起上辈子的确如王述之所言，一步迟，步步迟，最后天子只责备太子两句了事，至于豫州牧，换都换了，比如一口吞下甘旨珍羞，哪有再吐出来的事理？

王述之笑起来：“晏清，你在陆子修身边八年，他如何从未发明你的过人之处？”

不让他回荆州最好！

“是，部属听内里起了风雨，想起丞相屋顶有两个洞穴正对床榻，便有些担忧。”拐角处冷风更甚，司马嵘拢着衣衿的双手微微紧了紧，抬起双眸，借着夜色只见到不甚清楚的表面。

而此时，王述之也已回到丞相府，却不换朝服，不入门槛，直直站在院子里举目感喟。

一局对完，王述之对劲轻叹：“唉，上回输给你，可叫我挂念了好久，今晚总算扳回一局，面子算是找返来了。”

司马嵘只作未闻声：“丞相可要部属服侍宽衣？”

“皇上压着确实的证据，却说交给吏部去查，你说这是为何？”

司马嵘肩上一紧，抬眼直直撞进王述之含笑的瞳眸深处，只一晃神的工夫，地上的灯笼让雨水浇灭，面前那张脸刹时堕入黑暗中。

韩经义听得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胡子狠狠颤了颤，又不敢辩驳，不由面露难色。

王述之头一回听他谈及朝政局势，抬起笑眸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后无法叹道：“皇上找借口将伯父留在都城留了数个月，再不放他回荆州，以他那暴脾气，怕是要气坏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