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楼小眠早已换下官袍,随便披了一袭乌黑狐裘倚榻而坐,边翻阅着书卷边在中间的暖盆上烘手。
楼小眠秀挺的眉尖蹙了一蹙,将书卷搁下,含笑道:“绯期公子,如何又来了?可知现在多少禁卫军正满城搜捕你?”
他们虽能随本身情意将织布送归蜀国厚葬,但到底不宜将他的尸身带回至尊至贵的瑶光殿。
楼小眠不知这算是孟绯期的幸还是不幸,点头低叹一声,静如深潭的眼底浮出了星星点点了然的笑意。
这男人已是真正的帝王,真正的大吴天子。
木槿弯了弯唇角,渐渐站起,摊开掌心。
绝美的眉眼间仍然是桀骜不驯的放肆猖獗,不将任何人放于眼底的不成一世。
绯衣似火,俊颜如雪,眉峰一缕戾气升腾,衬动手中提的宝剑,周身杀机,竟似从天国步出的玉面修罗。
明姑姑皱眉,“可太后替她觅来人证,硬生生将她保住,我们恐怕不易动手。”
楼小眠点头,“嗯,南霜。”
长而乌黑的浓睫在美如粹玉的面庞投下一片温和的暗影,自有种沉寂却雍贵的气度,早已不复当太子时的夸大荒唐咫。
楼小眠浑不在乎,只盯着他面庞,问道:“为何杀了织布?莫非他看到你和阿谁南瓜在一起了?”
他走近楼小眠,毫无顾忌地提过他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楼家别院。
木槿淡淡道:“清闲安闲?大吴皇后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还想清闲安闲?等着生不如死吧!”
许思颜黯然。
外边便传来许思颜含笑的声音:“娘子想谁生不如死?快奉告为夫,为夫必然代娘子脱手,免得娘子手疼!攴”
一贯温默的如烟终究也忍不住愤然,“莫非查不出真凶,就容她躲在德寿宫清闲安闲?愈让人藐视了我们瑶光殿!”
“织布,朕亦敬你。谢你护木槿平生。”
孟绯期皱眉,“南霜,是南霜,沈南霜。”
秋水嘲笑,“怕甚?太后一天十二个时候护着她不成?总有机遇落单。到时我们暗中安排人脱手,还怕割不了她脑袋?”
他顿了顿,“只是需请娘子给为夫一段光阴。”
木槿抬眼,正见他低眸。
..
于他们,平生或许方才开端;可对于二十出头便英年早逝的织布,跟从木槿的这么些年,已是平生。
他亦令人倒了酒,三杯以酹。
他叹道:“好茶,好茶!可这么一口饮尽,也只能算作平常解渴的水罢了。”
惟盼英魂有灵,仍然记得返来的路。
依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便足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