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珉语几度欲要开口，却被纪叔明以眼色止住，只得强忍了不出声，却不由地悄悄转头，眼睛余光看向殿外。殿外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殿内喧闹一阵，很快肯定下来，那边寺人吃紧备下纸墨，又去取御印，马上令中书舍人草拟圣旨。目睹得百官就在跟前，楼小眠却未在京中，连门下省复议的例行法度都能够免除，直接可制敕颁下了。

慕容雪抬起眼，黑幽幽的眸子扫过众臣。

若天子罹难，全部朝堂翻天覆地，眼看只在瞬息之间。纪叔明等失了天子支撑，秋后计帐重则抄家灭族，轻则丢官罢免，支撑过他们的大臣天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众大臣不及躲避，仓猝伏地施礼。

待慕容雪坐了，见她仍然哭得泣不成声，临邛王等跪地劝道：“皇上罹难，现在骸骨未还，雍王兵变未平，尚祈太后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尽快出面主持大局，稳住这大吴江山啊！”

临邛王固然神采悲戚，却已站到慕容雪身后，果断不移地扶住她，目光扫过满地的文武官员，眼底已有粉饰不住的对劲和镇静。

他这一哭，那绝望便愈发伸展开来，连荆王、夏王都已怔怔地落下泪来。

方才拥戴纪叔明翁婿的大臣，已有怯懦的忍不住盗汗涔涔。

卫辉道：“既然皇上罹难，自当统统从权。太后何妨以请出御宝，由百官议定，再以圣旨颁谕下去，令禁卫礼服从临邛王号令？如此便是盛、苏、谢诸将在，也将无可贰言。”

“哦！”

慕容雪哭得肝肠寸断，声声唤着“皇儿”，已是泣不成声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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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惶恐叩首道：“太后！太后娘娘节哀！皇上……皇上还在南宫校尉那边，等着二位丞相商讨该如何请回皇上梓宫，并且……雍王那边还在步步紧逼呢！”

慕容雪在世人安慰下终究勉强止了泪水，兀自眼圈通红，端坐于上说道：“论起朝堂之事，本不该哀家一介深宫妇人出面。自先帝大行，哀家早已心如槁木，若非牵挂天子，早就跟随而去。本想在宫中虔心礼佛，保养天年，再不想横次里竟出来这等祸事！社稷攸关，哀家不敢推托，也只好先守了这大吴的江山再说！”

恰是沈南霜。

她又有哭泣之声，拿帕子掩住眼睛，却止不住那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一串串挂下来，令人见之恻然。

这时，忽闻许知捷喝道：“王达！过来！”

一旁便有魏国公咳了一声说道：“临邛王幼随老王爷出入疆场，素驰名誉，又是两朝元老，天然合适。”

哪怕他再萧瑟她，伤害她，疏忽她的痴情和悲伤，她还是情愿各式待他好，哪怕以性命来回报他，——而不是站在他的对峙面，看着他在太后的算计里一步步走向深渊，步入天国……

“不会，不会，如何会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