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报应吧，报应他妄下定论和幼年浮滑。

他有太多想和她一起做的事，都没机遇了。

打扮镜前还摆着她最喜好的各式扮装品，实在他很想奉告她，不必上妆她一样很美，但是没机遇了。

宋以良面无神采的点了点头：“从明天起，你就叫宋清归。”

“你前两日说想吃的平桥豆腐，我找到了一个做淮扬菜的徒弟，明天就能上门了。”

他漫不经心的收回视野，司令家的令媛，脾气娇纵，娶妻娶贤，他看不上。

他悄悄将她放在床上，她如许轻，如羽翼般，这一个月来她敏捷的肥胖，本来的旗袍穿在身上已经不再是婀娜多姿了。

灵堂就摆在宋第宅，连着一个月的艳阳高照，在宋太太去了那日，竟是乌云蔽日，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细雨。

能在灵堂上哭一鼻子的人，给的也不过是宋以良的面子。

他舍不得她有半点遗憾，长指固执丹琪唇膏为她惨白的双唇润上红色，看上去和昔日无异。

人麽，就是如许。

绵绵阴雨叫民气生烦躁，却并未停滞了前来记念的人的脚步，宋第宅门前车水马龙，大家都面庞哀戚，神采凝重。

阿辛给赵鹤清的牌位磕了头后，又给宋以良磕了个头：“父亲。”

敷粉、描眉、涂唇，她常日里上妆时，他就在一旁悄悄的看着，看得久了，也就会了。

他觉得他会堕泪的，但是他没有，眼眶通红，双眸干涩，却没有半滴眼泪。

有人怜悯，有人可惜，但是更多的人是欢乐。

死掉的人骸骨未寒，活着的人已经做好了筹算。

宋以良昂首望了望阴雨绵绵的天空，有些入迷。

她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阖上的长长睫毛没有当初的稠密卷翘，眼睑下方另有青黑的陈迹，她见他久久不语，近乎要求的握着他的手：“承诺我，好不好。”

不过她到底算个甚么东西，又哪能比得上鹤清。

她最爱标致的，如何临了，却那样去了呢。

长时候的寂静，没有人回应他，他握着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要他好好活着，但是没了她，他如何能好好活着。

于准尉那边每天都有刺探动静的，问的皆是宋以良喜好甚么样的女人。

她躺在床上，就仿佛睡着了，妆容精美，香味袭人，身上穿戴她最都雅的那件旗袍，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笑盈盈的看着他，轻声细语说骗到你了。

宋以良还是一袭笔挺的戎服，本来俊美的面庞因为下巴上尚未清理的胡渣显得结实很多，他眸光通俗，神情冷酷，不知在想些甚么，让人莫名感觉有几分疏离。

宋以良微微点头，安静说：“去给你母亲磕个头。”

当时她还是个张扬的大蜜斯，被宠上了天，他只看了她一眼，洋伞下的小脸就微微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