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她提裙跪坐在塌下，抬头看着他硬撑出来的冷脸，轻声道：“王爷，我喝过老大夫煎的汤药，无碍的。”

“你觉得他们真是情愿留下的？”老大夫笑她天真，不屑道，“他们是无亲无端，无处可去，才留在这儿赌一把，倘若王爷病愈了，他们就算是熬出头了。”

“也不是……但他们能留下来，也很不轻易了……”阮墨看着小安子的身影，悄悄叹了口气。

时而抚过他的侧脸，偷偷地在上面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明知此情此景不过是梦，心头的悸动却非常逼真。

时近傍晚，阮墨才乘着马车回到王府，管家在门前迎她入内，受王爷之命卖力护送的许晁跳上马，跟在背面进了府。

这女人……！

而自从单逸尘病倒了，阮墨日日忙得天昏地暗。

进屋时，单逸尘正靠在床头看书，像是有些心不在焉，闻见声响便微微抬开端来，目光落在那道白裙素净的身影上，眸色微黯，低声喝止了她靠近的脚步：“不是让你无事便莫要过来吗？”

真的。

之前她也撞见过几次，待他骂完后，暗里里委宛地劝他少骂些，不厌其烦。

时而在梦中对他笑靥如花，时而在榻边轻吹药汁，喂入他的口中。

“我哪是帮他说话……这话是帮王爷说的。府里总要有人干活的，如果把他们也骂跑了，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法把王爷顾问得好。”

老大夫是他母妃的旧友，他向来尊敬他，听惯了他的口无遮拦、语出不逊，猝不及防说了这么一句好话，却如同一记重锤，蓦地敲醒了他。

但是她却仿佛笑开了，胆儿也大了，俄然伸手抽走了他的书，抱在怀里退开几步，看他微微崩裂的冷脸，脸上笑容不减一毫，将书摆回墙边的书架上，回身便朝外头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先行走进了芙蕖苑。

当时病发后，他叮咛许晁安设府里的下人，而后想说的，是让阮墨分开的话。

单逸尘侧眸瞪着她分开的方向，抿了抿唇，后又转返来望向本身空了的手心。

很久，忽而极轻极轻地，勾唇一笑。

那会儿她正背对他站在桌前，不知在捣弄甚么，以是并未瞥见他眼里不成置信的惊诧。

每一个她都这般好，这般好。

这话并非头一回听了，她也不跟他强来，停在原地，轻声问：“我不过来，谁照顾你？”

“哦。”阮墨应道。

颠末浣衣房的时候，远远便闻声老大夫中气实足的叱骂声：“脑筋长屁股上了？长长记性啊！统统衣物都必须用石灰热水洗净，别嫌费事！谁如果偷懒，病死了老夫也不救！”

这段光阴神智不甚腐败，昏昏沉沉，时梦时醒，几近辨不清虚幻与实际，可不管在哪一边，他总能轻而易举捕获到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