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漱用饭，吃的是五味肉粥，一盘油盐炒茼蒿叶子，一盘虾仁炒苋菜，一碗亮汪汪的油蒸茄子，一小碟桂花腐乳。

书房里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傅云英一动不动，稳如庭外悄悄耸峙在日光下的灵璧石。

但真正打仗到傅云章今后，傅云英发明他仿佛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韩氏怕她发脾气，忙道：“算了，先拿竹丝攒盒顶一顶。招文袋不就是一个装纸笔的袋子吗？娘明天给你做一个，你明天就能用上新的。”

大吴氏催促傅云英，“早点归去筹办好，别误了时候，二少爷事情多，肯抽出半个时候教诲你，是你的福分。你机警点，别使小性子。”

敷儿答道：“还早呢，辰时刚过。”

傅四老爷喜滋滋替傅云英承诺下来，眸子一转，摸索着道，“这么说，云章你就是英姐的教员了，人家徒弟讲授徒技术都有拜师典礼……”

明天还能够是不测，明天明晓得她要来抄书，傅云章还是没有清算书房，书架上仍然混乱不堪，书籍纸扎册子画轴胡乱堆叠在一起，墙角横七竖八躺着一大叠散开的绢帛，颜料洒了一地，的确触目惊心。

傅云英耳根清净了很多。

她也没了父亲，傅云章看到她，就会想起小时候的本身。

她放下装文具的攒盒，卷起袖子，谨慎翼翼逡巡一周，指指书桌上堆成小山包的画轴，问道。其他翻开的书籍她不敢碰，怕弄乱了傅云章做的标记，唯有画轴能够搬动。

连整日闭门不出、完整没有存在感的小吴氏也做了几双鞋子送她。

傅云英没说甚么，拾掇好随身要带的东西，出了院子，那头却有人来接。

大吴氏年纪大，觉少，歪在榻上和丫环说话，里间床帐是掩着的，傅桂还没起。看到傅云英，大吴氏来了点精力，一迭声问丫环敷儿，“甚么风景了？”

傅云章善解人意，没让他难堪，道：“无妨，英姐，你去斟一盏茶。”

傅云章回过神，看她探出半边身子当真扣问他，神采严厉，嘴角轻抿时颊边仿佛有个若隐若现的笑涡，过分端庄，反而有种小丫头装大人的感受，更显敬爱。

傅云章是遗腹子，从出世起就没了父亲，陈老太太靠织布把他拉扯大，还供他读书，孤儿寡母，必定吃了很多苦头。贫民家的孩子读书上学，光是每天要用的纸笔文具这一项破钞，就是一大困难。他当年读书时，必定曾经为买文具四周受过很多委曲，说不定陈老太太不得不带着他一家家去求亲戚们恩赐，才气凑够买文具的钱。

傅云英终究没能从傅云章那边借走黄汴的《一统路程图记》。

傅云英对着面前混乱的书桌发了会儿呆，再扭头看几眼坐在房廊檐下凝睇院中山石、一派儒雅气度的傅云章，嘴角悄悄抽动了几下……公然，人不成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