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文闻讯仓猝自背景走下来。对着混猴儿，面上虽有笑意，倒是不卑不亢。“这位爷，您有甚么事尽管跟我说。我在这儿替梨园谢您的赏，这碗茶我来给您斟上。”

这是一本老戏文，说不上太高超，脚本里有很多外遇、凶杀、血腥之事。不过台下的观众们喜好，他们最爱听小柳儿的唱，爱看她那灵俏的模样。小柳儿善演村落小戏，此剧中她尤以《离店》一折最是出彩。此时，她扮演的女子正悲悲切切向那即将拜别的客人倾诉着：

为了糊口，芳苑的戏还是得每天唱下去，只是在日本人眼皮底下须更加谨慎翼翼。那位军阀的母亲吴老夫人常常会来看戏，她财势分身，任谁都不得不畏敬三分。

小柳儿唱得很动情，台下的观众也很入戏。他们有的跟着低声轻哼；有的身材动摇着，缓缓用手指在大腿上敲击着节拍。

就在剧院靠前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三四个身穿油光绸褂的人。为首的阿谁歪带帽子，大敞着外套，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此人姓侯，有个外号叫“混猴儿”。他本就是个恶棍，见日本人当政上赶着献殷勤，还说本身是赵总长的远亲，是以就得了个帮手保持治安的差事。现在常常以巡街为名领着几个部下横行贩子，到处霸吃霸喝。

混猴儿见台上的小柳儿演得和顺多情，不由起了歪心。他敲着桌子叫来徐经理，大声说：“这小角儿唱得风骚，爷赏她十块大洋。叫她亲身下来给我倒杯茶！”

松文也很想一拳下去砸烂这地痞的脸，但为了小柳儿、为了雨梅、为了大邓他们一家子、为了梨园里男男女女统统的人，他明天只能强忍下去。或许这就是做艺人的命！

走上前一把拉住哥哥的手，

“哼，怕了吧！”见松文减了气势，混猴儿又对劲起来。他点头晃脑，用手指着松文说道：“文大老板，你们也不消假端庄，伶人是甚么东西我还不晓得吗？别的不提，就说你文班主，不也认了吴老太太当乳母。甚么乳母，那是说得好听，你明摆着就是当小白脸儿吃软饭的！连那老太太的被窝儿你都能钻，你另有甚么事是干不出来的！是不是呀！”混猴儿向部下一表示，他们立时收回了一片轰笑。

“妈的！”混猴儿一拍桌子，那几个部下顿时叉腰瞪眼地站起来，一副要大打脱手的款式。

小柳儿这一场方才结束，正要往背景走。听到混猴儿的话，晓得本身明天赶上费事了。看混猴儿的模样，毫不是让本身倒茶这么简朴的。可这台下有叮咛，台上的演员不能置之不睬，她非常惊骇，只得一脸惊惧地站立在舞台口。

……

松文接收了前次在瑞城的经验，晓得要想梨园不倒，背后必然得有叫得硬的背景。再加上吴老太太很喜好他的戏，说他扮的武松是真豪杰。是以，虽不是特别甘心，可松文还是拜了吴老太太做乳母。谁让世道如此，松文为了梨园也不得不比畴前变通很多了。